薛华存并起二指,只能摸上他的脖子,这才看见他脖子上也一道被裹好的伤。她一时瞠目,便放下手。这也没什么把脉的必要了,她讶异地转向许少央:
「都到这步田地了,你们怎么不早些找我?」
许少央咬住下唇,不满道:
「可不?谁知道师尊你在楼兰啊……」
「我——」薛华存语塞,也知是自己无理,但仍旧没底气地嘴硬道,「楼兰怎么了……不也是……大靖属国?」
「那便都怪他!」薛华存一指枕上已毫无意识的沈羡亭,欺他难以开口争辩,「我再没见过他这般心重的小孩了——出去可莫说是我薛华存养出来的!一点不像我!」
「师尊还是莫要多话了,先救命吧,」许少央只说,「你若救活师弟——我许楼主便送你一头色然白骆驼!」
「真的?」薛华存双眼一亮。
许少央一蹙眉头:「我何时骗过你?」
*
闻淙转过目光,便见闻凇缓步而来,身后跟着她那个贴身的侍女香兰。她在千秋宴上被沈羡亭拔了簪子寻死,那簪子沾过血了,可她今日竟还敢戴着。
闻凇今日穿一身孔雀蓝的礼袍,看着便像是要入什么大典。他不由一笑,又灌一口酒,说道:
「阿沁今日……漂亮极了……」
闻凇只浅浅颔首。
「喝酒么?」他又自地上摸出一罐未开封的新酒,朝闻凇高举起来,「色然琥珀光——你嫂嫂从色然带来的。原先……我一壶不曾喝过……」
闻凇不动,闻淙一挑眉头,将手收回来。
「不喝?那我自己喝……」
他将封泥揭开,原先那一坛喝了一半的酒便丢在地上。酒壶倾倒,琥珀色的酒液淌得遍地都是。
「哥哥,」闻凇踏过那些酒水,在他面前缓缓蹲下,扶起那个酒坛,「嫂嫂带来的酒只有这么多,还是省着些。」
闻淙冷笑,摇摇头,又灌下一大口。
「你若是来劝我的,就趁早走。」
「我不劝哥哥,」闻凇缓道,「哥哥心里苦,阿沁心里也苦。总之阿沁下月便要往色然去,也只能陪哥哥这么几日了……哥哥若喜欢琥珀光,等阿沁嫁给单于以后,时时派人给哥哥送酒来就是了……」
闻淙神色一凛,酒壶放在膝上,笑道:
「你在怨朕?」
「臣妹怎么敢。」闻凇回答。
闻淙冷笑:
「身为公主……这便是你为国效力的门路……」
闻凇低下头,自下而上地抬起眼睛,冷冽地看着他。
「先帝驾崩前,已封臣为昭王了。」
闻淙看她一眼,手肘搁在架起的右膝上,将酒壶拎在手中。
「阿沁,你非要同哥哥如此吗?」
「不是我要同哥哥如此……」闻凇起身,她的身形很高挑,垂眸看着地上的闻淙,「是哥哥逼我如此。」
「大靖与色然战局已定,和亲已非必须之举。陛下要我和亲,究竟是为了安抚色然,还是为了消除威胁?陛下心中自有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