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命了?你跟我作对有什么好处——」
他不说话,低头将自己被她抓在手中的衣料扯出,抬手掸了掸,又回头看向酒楼下车水马龙的长街了。
辛晚楼气得眼前发黑,不愿再理他,便也抱剑朝街上望去。
酒楼之下是一座颇为气派的宅子,比之东宫也无不及。两人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宅子门口,连其中走出的奴仆小厮也不放过。
宅子前门处挂一块儿牌匾,上书三字——「梁王府」。
哥舒拏云已死,沈羡亭的仇便只能寻高吟吟报了。奈何她如今已是梁王妃,莫说刺杀,就连接触到她都属实不易。
沈羡亭此番大病丶元气大伤,身子比之先前不算牢靠。本该在骊山养病,可他稍好一些便闹着日日来此,只为伺机报复。
他从原先的空茫中脱身后便比之前更为固执,他想好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可他近来身体属实不好,解休又回弃月楼辅佐许楼主去了,辛晚楼无法,只能硬着头皮陪他一同来。两人已在此蹲守几日了,丝毫未见高吟吟的人影。
这边二人正暗暗相斗,那边走来一个麻衣老妇,手中拿一个铜钵,对辛晚楼道:
「火余神庙,广结善缘。姑娘,给点善款吧,也为自己和家人略积福德。」
辛晚楼一愣,转头看向那老妇。老妇形容枯槁,瞧着便是有病在身,她手中铜钵里盛着稀稀拉拉几枚铜钱,麻布衣上印几枝粗糙的芝兰火树纹。
「什么神庙?」
「火余神庙,」老妇解释道,「是给南边火余宫的安大人建的。」
「安大人?建这玩意儿做什么?你倒是信他……」
老妇听了顿时恼火,将那铜钵重重磕在桌上,发出「铛」一声巨响。
「安大人能救我性命,对我可有再造之恩。」
「他连一天医都没学过,怎么可能救得了旁人性命……他就是个骗子——」
「你这女人——」
老妇抄起铜钵便要往辛晚楼头上砸去,辛晚楼也不畏惧,正要空手招架。桌上忽然「咚」一声,一块黄澄澄的金锭子就已搁在桌面上了。
沈羡亭并未说话,甚至并未转头,目光一直注视着楼下的梁王府。那老妇喜笑颜开,瞬时放下铜钵,将金锭子搁在其中。
「公子善心,将来定有大福报的。」
说着,老妇跪下磕一个头,极珍重地揣着那金子走了。
「你——你给她金子做什么?」辛晚楼气得语无伦次,指他骂道。
沈羡亭淡淡地看她一眼:
「给辛宫主的火余宫建庙。」
「我是哪门子宫主……这无非是安长思想出的损阴德的敛财主意,你作甚挖苦我?」
「上梁不正下梁歪……」
辛晚楼登时桌子站起来,将不知春拍在桌面上。周围宾客都吓一跳,唯独沈羡亭如没听见一样,神游天外般地瞧着楼下。
她实是无法,总不能真在此同他打一顿。而那老妇拿了金锭子已要下楼去了,她连忙追上,将那金锭子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