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失魂落魄,缩着手不敢接,邝萤便将那刀死死扣在他手里——
解休见状,拼死挣扎,想去夺那刀子。可他疏于习武,如今只是案上鱼肉,便眼睁睁看着邝萤迫那人又要在许少央身上落下一刀——
「不要……不要——」他失声尖叫道。
「邝楼主要怎么罚……解休替她……解休替她!楼主……楼主——」
解休苦苦哀求,额头在地上撞得咚咚响。石砖的边缘不算平整,割破了解休的额角,瞬时渗出血来。
「好啊。」邝萤轻声道。
解休一怔。
他瞬时瘫倒下来,心里暗暗松一口气。
旷野萤贴着他的皮肉深深扎下去,猛一用力,在他脊梁处拉出极长一道伤口,仿佛要拆了他的骨骼,将皮肉也一同剥下来似的。
解休脸上露出痛容,冷汗顿时渗出。旷野萤却并未停下动作,那剥皮拆骨的疼痛让他不住发抖。
他热腾腾的血也淌出来,化入满地冷水之中……
解休侧首,望着许少央昏睡的恬静模样。身上明明痛得发烫,可他心里却暗生庆幸……
师姐,你知道吗?你和我的血,也算是融在一处了。
第62章鱼陶瓶我只要他的死讯天下皆知。……
辛晚楼是一刻都不愿在火余宫多待的。
那张朱雀面具少铸了一截飞羽,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辛晚楼却觉得那东西难得应景——火余宫俨然牢笼,若她留下,那她就只能是其中被剪去飞羽的一只鸟。
她一无所获地自浦水园出来,立刻便趁夜跑离了朱雀台。长安她也不敢回去,生怕安长思去长安找人,于是便一通乱走。
一通乱走,不知朝哪儿去,便上了一老农的牛车,随他爱上哪儿去。
老农说一口刺耳嘲哳的南边话,辛晚楼一个字也听不明白。可那老农偏偏是个话多健谈的,兴奋地同辛晚楼说了一路,辛晚楼只能嗯嗯啊啊地胡乱附和。
老农一会儿指远处的山,一会儿指涧里的鱼,或是兴奋地从牛车上跳下,扯一株路旁的野草,递给辛晚楼,示意她搁嘴里嚼嚼。
谁知那野草究竟是什么,辛晚楼尴尬地正要推辞,那老农却毫不讲理嚷嚷起来。他先扯一根到自己嘴里,又一个劲儿地让辛晚楼试试。她实在无法,便只将那草叶小心地放入口中,咬一个尖。
草叶的清香顿时融化在齿间,舌尖一点微甜。老农得意地笑起来,这才又翻回牛车,悠然地驾车远去。
一支嘲哳却悠扬的乡间小调从老农口中唱出来,连牛车都如崖间白鹿一般自在逍遥。老农车行半天,行至一城门下,辛晚楼抬头看,乃是西南边的琼阳城。
老农驾车而入,辛晚楼将约定好的碎银给他,二人就此拜别。琼阳城的万事万物与长安城大相径庭,语言也难与长安相通,辛晚楼在此,恍然生出一些身处桃花源中的奇异感受。
她临走时偷了安长思的荷包,里面钱两银票够她潇洒整半年的。可如今她却连一点儿自在漫游的意趣都没有,心里总惦念着长安的雪,一时便懂得沈羡亭说的如游魂一般行走于世是什么感受了。
他为什么替邝萤抢凤凰珠呢?是自愿还是强迫?他就像身处一团迷雾之后,辛晚楼不懂他,一点都看不懂。
她在琼阳城内漫步目的地四处闲逛,走一时被路边揽客的女子拖入一家茶楼。说来惭愧,自打她在扶风翠微楼撞见安长思,她就对茶楼心有馀悸。她自知自己命数精彩,不知又会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遇到什么怪事……
她心有馀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