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人替她撩开门帘,褚灵蓁俯身而入。
一入车内,褚灵蓁瞬时如卸了气力一般,无力瘫倒在椅上。她一手撑着自己侧脑,恹恹地朝窗外看去。
窗外天空仍旧灰黄昏暗,空气里是焚烧的纸钱与棺椁的味道。
「阿岱……」她喃喃道。
「阿岱?」
年轻女子的声音冷冷地从她头顶出现,她未及躲闪,车顶上便翻下一个黑影。瞬时,她颈间闪过一阵冰寒。
「你与宇文岱是旧相识啊?大堂主。」
褚灵蓁垂眸,看见自己喉间一把银白长刀,刀刃上是频繁使用的细细磨痕。
执刀的那只手细白而小,与她的声音一般,属于一个年轻女子。
她不认识这等人。
「不知姑娘找我所为何事?姑娘有话想说,可直接向千济堂递帖子,而不用大费周章藏进我的马车里丶在车顶上挂几个时辰——」
「——怪辛苦的。」
女子轻声一笑:「大堂主倒是体贴。还望大堂主一会儿在我问话的时候,也似现在这么体贴。」
「问话?」褚灵蓁笑道,「我还当你是来索命的,原来只是为了问我一句话。」
「想问什么递帖子就是,何必如此呢?」
女子并不理睬,长刀在她喉间紧了紧,褚灵蓁瞬时感觉到一道刺痛的重压。
「我只问一样——」
「翦丶水丶花。」
褚灵蓁抬眼,呼吸粗重起来,道:「你是何人?」
「别多话——」女子长刀在她脖子上划出一道细细的刀口。
褚灵蓁痛得皱眉,却不敢动弹,她忍痛苦笑,道:「你是沈羡亭的人,还是毓灵真人的人?我可不觉得邝萤会在乎翦水花——」
「找死么?」女子撤下长刀,一把将她按倒在地。褚灵蓁重重摔在地上,疼痛未褪,女子已单膝跪在她背上,长刀横在她颈后。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多说一句,我切你一个手指。」
褚灵蓁受制于人,不再多话。
女子问道:「翦水花出自谁手?」
「不知。」
女子沉默一瞬,又道:「我若没有消息,说翦水花与千济堂有关,我是不会来的。」
褚灵蓁道:「千济堂拿不到秦岭雾凇。」
「我不知道你千济堂用了什么方法——许是在长安架个炉子——总之,我不信你的话。」
「姑娘信或不信就在姑娘一念之间,我的命倒是结结实实落在
姑娘手里。」
女子冷哼一声,刀尖瞬时顺着她右耳划过一刀。褚灵蓁痛呼,半个耳朵被一刀割下,只有前半仍挂在脸上。女子一把捂住她的嘴,她的喊声变成指缝间透出的呻吟,被车马辚辚之声隐藏下来:
「翦水花,谁做的?」
她抓着褚灵蓁的发髻迫她抬起头,将她半个身子提起来,长刀又搁在她脖颈之下。
「大堂主,你定然知晓……」
褚灵蓁眼中含泪,耳朵处的鲜血顺着下颌流下来。她侧目瞧见那女子手中长刀刀柄处一个「不」字,后面文字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