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见她无反应,又敲打了两句:“咱女人这一辈子的确难,出一家进一家更难,我不就是个例子?海阳够周到体贴,要知足才好。”
梁海阳心虚道:“妈,的确是我不对。”
沉默许久的朱震也开口,“朱序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但婚姻可不是儿戏。”他说话磕磕巴巴,却拿出一家之主的姿态:“这婚离不了,我不同意,我是他老子,这事儿必须听我的。”
他一锤定音,餐桌再次安静。
良久,朱序终于冷笑一声。
所有目光都投向她。
她垂着眼,从大衣兜里掏出手机,点了几下,递给隔一个位置的沈君。
沈君不明所以,眯着眼看去,竟是一张朱序满脸伤痕的照片。
朱序冷声:“如果这是你亲生女儿,你还会劝她别离吗?”
沈君仍在震惊中,哑口半刻,却小声嘀咕一句:“小打小闹也正常吧。”
她终究底气不足,没敢看朱序,将手机推给了旁边的朱震。
朱序看着父亲,再问:“如果我妈还在世,她会阻止我离婚吗?”
朱震盯着那照片,半晌,闷声说:“你妈都死那么多年了,提她做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也该反省反省你自己。”
朱序心中漫过剧痛,包括她所谓的父亲在内,这一桌豺狼虎豹像要将她活活吞掉。
她呆坐良久,回忆一路赶来时的心急如焚,发现被骗时的气愤恼怒,到这一刻,终于醒悟,一切情绪都是在消耗自己。
她看向梁海阳,平静地说:“你第一次动手,我原谅了你,是因为我对你还有感情。第二次,我给了你最后的机会,结果你死性不改,所以这次我要离婚。你别花其他心思了,我不可能再改主意,另外,明珠花园那套房子归你,车子是你的,你的公司我不插手,我要郊区那套独单以及家中全部存款。”
梁海阳咬紧后槽牙,死死盯着她。
朱序又转看朱震:“你管他借了几次钱借了多少,以及后面他会不会再借你,你需不需要还,都是你们之间的事,从今以后,与我无关。”
她说完起身,想绕到桌子另一边取手机,却眼前一晃,被迎面飞来的东西砸中额头。
只听咚一声闷响,几秒后,朱序才感受到蔓延开来的钝痛。
一个玻璃烟灰缸应声落地,四分五裂。
朱鸾吼道:“爸,你怎么能打我姐!”
朱震气得全身发抖,原本就无法清晰表达,这会儿只重复着:“畜生……你个小畜生……”
沈君赶紧帮他一下一下顺胸口,哄着他:“你快别生气了,听话,消消气,小心犯病。”
朱震粗喘好一会儿,指着朱序,口齿不清地说:“我还是你老子呢,别忘了,是谁一手把你拉扯大,供你吃穿,供你念大学,就供出你这么个小畜生。”他歇了下:“这婚我看谁敢离。”
无人再开口,客厅里只剩电视机的背景音嗡嗡作响。
朱序躲开梁海阳的手,冲同样来扶自己的朱鸾笑笑:“我没事,帮我把手机拿过来。”
朱鸾去取手机。
朱序收好,转身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朱震怒道,“你今天敢出这个门,我就死在你面前。”
朱序一秒未停。
只听身后一阵乱响,有人惊呼。
她回了下头,见朱震手里拿着一瓶杀虫剂,决绝地仰头喝下两大口。
深夜,医院的走廊上一片死寂。
因抢救及时,朱震暂时没有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