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张乐容也秀眉一拧。
下一瞬,李绶在宫女的搀扶下越过众人。
不知何故,她面上覆着一层薄纱,脖颈更是被衣领遮得严严实实。
张乐容望了望四周,哪怕是那些身有品级的妇人,所着礼服也不如她身上衣裙厚重。
李绶默然拱手,奉上一张写满墨字的手帕。
竟是仓促之间,连一张纸也等不及。
太后一目十行,面色冷凝如霜。
“哪个是崔黛归?”
压着薄怒的问声响起,崔黛归怏怏出列,在众人目光中跪下。
“臣女崔黛归,拜见太后——”
“杖毙。”
崔黛归猛然抬眸。
一瞬面色煞白,声音隐然颤抖,“敢问太后,臣女何处冒犯?!”
太后森然的目光淡淡瞥过,在看到底下那张芙蓉雪面时略微一怔,旋即嗤笑。
“原来是惯会媚上作乱的小姑娘。”
想起先前嘉帝宠信男宦一事,她那双浸淫内廷数十载的昏沉眸底划过一丝厌恶。
“以为有人撑腰,便连哀家也不放在眼里了?”
在场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太后从未登皇后之位,此次先蚕礼实乃嘉帝弥补太后的一大孝举。
何等重视,满朝上下有目共睹。
满座寂然,森严的踏步声响起,牵动人心。
金吾卫披甲执锐,行走间频起金石之音,行至地上孤女面前,寒光一闪,陌刀架上崔黛归脖颈。
“太后容禀——”
“端成,你是要为此贱女忤逆哀家么?”
长公主面色一沉,将未尽之言生生咽下。
不由分说,只为泄愤,太后杀意汹汹,竟丝毫不容辩驳。
她心中渐沉,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勾了勾。
宫女会意,抬眸看一眼自家主子,见她面覆霜雪,红唇却轻轻翕动了下。
宫女面上一凛,悄然离去。
诺大的先蚕坛,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谁也不会在这当口出言,平白为一女子惹太后不悦。
陆夫人眉梢微动,终是沉默侧开脸,不忍去看孤身跪地的崔黛归。
满地衣冠,天潢贵胄,无意拂手,便能碾碎蝼蚁。
而她,正是误入繁华的小小蝼蚁。
金甲卫停滞一瞬,刀锋一转,就要押着崔黛归往外受刑。
她扬起头,脖颈立时割破一条血线,满目厉色喊道:“若有刑案,当交有司审理!太后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