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前日说汉二年饥荒时米斛万钱,但这已是又三年了,价钱竟只高不低。
一趟乡市之行,把刚出山的一家人都惊得够呛。
媚还没说什么,手就被一只小小软软的手握住了。
奴奴捏捏母亲的手,仰着头很是认真说道:“阿母,咱们虽是佃的地,但我也会拾草籽,还会捉小虫摘草叶养鸡,我也能帮阿母种地。吃的用的,咱也自己种。”
就差安抚说阿母别怕了。
獾儿忙在一旁跟着道:“我我我,我也能种地的。”
人都还没没锄头柄高呢。
竹生挠挠脑袋,“我会拾柴捡穗种豆子。”
虞扑哧一声轻笑,就跟在他大父阿翁后边往里丢豆子,三粒一窝,这就会种豆了。
叫这三个小的这么一打岔,刚听到盐价心中沉重的一帮大人们倒宽慰几分,那点子惊悸和沉重也减弱许多。
是啊,他们有田有地,靠自己的双手什么种养不出来。而且如今士卒归乡,奴婢还籍,亡户也都陆续回来,田地有人种,粮价还能一直这么高吗?
田翁脸上刚堆叠起的褶皱渐渐舒展开几分来,难得好心情的应和起三个孩子来:“是,都是孝顺孩子,咱吃的用的都自己种来。”
再买盐时,也没再愁眉苦脸了,坦然问那掌柜的可能用绩好的麻换盐。
黔首间以物易物颇常见,食盐酱醋铺子里却是不收麻的,掌柜的指点他们往第三列靠左专收麻和蚕茧的铺子去:“可往那儿卖了麻,再来买盐即可。”
这话一出,今儿带了麻、席、布匹、鸡子准备来换盐的,纷纷打听相应的铺子在哪儿,一时人散了大半。
媚没什么东西可换,用秦半两买了一升盐,带来的二十枚秦半两转眼就只剩十一枚了,看看如今粮价盐价,加上荷囊里那几百枚大小不一的汉半两,不知还够不够买木盆和汲桶。
她久未归乡,与掌柜的打听木器铺子在哪一列,请了在盐铺门口守粮的田翁父子帮她看着粮食,就领了奴奴和獾儿一路寻了过去。
待到了木器铺里一问价,桶价盆价也涨,中等大小的盆二百四十钱一个,最小号汲桶三百六十钱一个。自然,因如今市面流通的大多是不足一铢的荚钱,这报的是荚钱的价。
六百个钱,这实不是一笔小钱,但捡来的那一对桶用作灌溉,少不得脏污,家中汲桶是必要买一个的,而木盆,洁面能用家里那只烧艾的破瓮洗净了用,一家三口洗澡和洗身子,哪怕只是擦洗,总不能与洗脸的共用。
媚自来爱洁,奴奴打小比她还讲究,水都非得烧热了喝不可,问原因也问不出,反正地头田沟里的水她是绝不喝的,说有虫。
饮水如此,其他方面也一样,因而哪怕住了几年窝棚,也与庄里其他孩子瞧着完全不同。獾儿打小被她教着,这方面习惯也好,母子三个真真养得一个秉性。
当下也不是穷困到实在过不下去了,所以媚不会在最基本的卫生方面抠这份钱。
她咬了咬牙,把荷囊中那些大小重量不一的汉半两全倒了出来,请木器铺掌柜称了,又添了七枚秦半两,掌柜的找她三枚荚钱,这才算是把一只中号木盆和小号汲桶的钱给付上。
左手一个桶,右手一个盆走出木器铺时,来时鼓鼓囊囊的荷囊全扁了下去,里头只剩四枚秦半两和几个荚钱了。
瓢就不用买了,几十个钱呢,等着自己种吧,种出来之前就陶碗竹筒的先用着。
奴奴还惦着自己刚发下的宏愿呢,她是要养鸡换钱养家的,眼瞧着自家阿母把荷囊倒空,只剩四枚最大的叫秦半两的钱和三枚最小的钱了,这会儿抬眼问她:“阿母,咱的钱还够买鸡雏吗?”
这一下就连獾儿也望了过来。魔·蝎·小·说·MOXIEXS。。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