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听得她阿母说:“就是皮,可不经夸,你家竹生多乖。”
话是这样,声音里都是笑意。
奴奴就很高兴,趁大人不在,带着獾儿就进了主屋。一宇二内的屋舍,只其中一间卧间收拾了出来,她胆儿也大,另一间也推门去看。又从主屋转到侧屋、仓房、灶屋、柴房,虽只站门口就能看到个底,灰扑扑一片极厚的落尘,两个小的却是看哪哪都觉着了不得。
“原来咱家这么富啊!”
媚一回来就听着两小的兴奋的叽叽咕咕,心说这是真不知愁啊,比着田庄里的草棚子呢,可不觉得有这么多间屋是了不得的富了吗?
顶顶富的母子三人分吃了半竹筒豆饭,那种细细的竹筒,半竹筒大概不比小孩拳头那么一团大多少。
用过饭后,借来的釜里水也烧热了,媚就舀热汤进木盆,让兴奋得一张嘴叭叭停不下来的奴奴在榻边坐了,小心帮着她把草履脱了下来。
小小一双脚丫上起了足有六个水泡,其中三个都破溃了,难怪后边那一程痛成那样。
这么一来倒不好直接泡热汤,媚取了三块葛巾叠几叠投热汤里浸了,又趁热拧干厚厚敷在奴奴脚上。
獾儿蹲在一旁瞧着,呲着小奶牙直吸了两口气,活似那水泡长在他脚上:“阿姊疼不疼?”
奴奴却是欢实:“方才可疼,疼得我都想哭,这会儿好多了。”
媚只当她是指热敷管用,给她敷脚敷腿更细致了,一边敷一边还给揉捏,一边说道:“我刚才瞧过了,咱家侧屋的织机还在,这几日阿母去外头找找有没有野麻野葛采些回来,待绩了麻织了布就给你们姊弟做一双麻屦葛屦,比草履要软乎。”
说到底是心疼了,也有几分后悔。
陈忠这几年其实也给过她几次布匹,只她想着攒几分家底,除了必要的衣裳布衾,余的一点都悄悄托了能出庄的健仆帮她在乡市里换了钱藏了起来。奴奴小,平日在庄子里也没什么活计,原还不觉得,今儿见孩子遭这大罪,当母亲的哪有不心疼的。
奴奴被她阿母捏得舒服,享受得直哼哼,听得母亲说要给做麻屦,知道那是精贵东西,满庄子除了分派活计的老苍头,她就没见过旁人穿麻屦,便摇头:“阿母,我不太疼了,也不是天天走那么多路,草履也挺好穿的,大家都穿。”
说这么一长串话,舒坦得眼睛都不带睁开的,等从脚丫子到大腿都热乎乎揉过一遍后,舒舒坦坦趴到一边榻上,媚新倒了些热水来,这才轮到獾儿也享受了一遭。
姊弟两个把这当个耍子,自己泡好了,还伺候母亲一回,四只小手根本没什么力道,也捏得媚眉开眼笑,指使着左边右边,上边一点,下边一点,不亦乐乎。待最后把水倒了,将借来的东西还回去,门从里边一闩,媚把包袱里的草枕布衾取出,母子三个才在硬木榻上躺了下来,终于安安生生歇下。
奴奴临睡前还借着最后一点天光感慨呢:“阿母,咱们家可真漂亮啊,房顶真高,榻也大。”
媚听得又是好笑又是心酸,其实这屋子三年无人住,墙皮风化脱落,老鼠打洞、虫蚁做窝,顶上茅草只怕都半朽了,很显破败。但和田庄里的草棚子比起来,谁能说不漂亮呢。
姊弟两个在榻上闹了会儿,又叽叽咕咕说了会子话,天完全黑下来,上下眼皮终于开始打架,不一会儿消停了下来。
夜里獾儿这个没走多少路的果真疼得睡不稳,媚也不好受,倒是奴奴这个不少走的,不知是不是累着了,睡得呼呼的,那叫一个香甜。
许是赶路太累,又或是终于到了家精神松弛了下来,第二天母子三个都睡迟了,日出方醒。好在也没什么急事,媚自己起了,用个破瓮取了点干净的水来,才把一双小儿女唤醒。
奴奴揉着眼睛坐起来的时候,媚寻思今日不叫她穿那草履,也不让出去跑了,就在屋里养一养脚。结果捧了女儿脚丫子一看,昨日红肿破溃的水泡,今日哪还有什么红肿的样儿,竟是已经好了五六成。不由得目瞪口呆。
一早被捧了脚丫子瞧,奴奴咯咯直乐,看阿母神色古怪,她自己抱了自己脚丫子凑近了一瞧,乐得笑出了声:“我说了不太疼了吧。”
媚:“……”
这娃儿一身皮肉生得娇嫩得很,谁知是个恁皮实的?这好得也太快了些。
想想真是,在田庄里三年,风寒都没得过一回。在时有幼童夭折的当下,又经了饥荒时疫,也亏得有这好体质才平平安安立住。媚思及此在心里念一回青帝护佑,又轮番谢了诸方神灵,这才笑着捏捏奴奴脸颊:“那就起来,阿母带你和獾儿寻宝去。”魔·蝎·小·说·MOXIEXS。。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