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冲没和她细说,只道:「他见我诚心,自然舍得将阿慧嫁我。这阵子事多,等宽一些便将婚期定下,阿慧,这次可不是什么权宜之计了。」
他目光灼然,隐隐暗示着什么,苏定慧脸上发烫,一下子松开了他的衣袖。
李玄冲眉眼含笑,他不会留她,只会让她舍不得走。
……
到了夜里,夜深人静,虫鸣阵阵之时,一连串脚步纷至沓来,将郫县别院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
太妃匆匆赶来,只见那来自郫县的郎子妇人们满脸怒色,朝她喊道:「太妃娘娘!这几个人还请娘娘处决!把我们郫县百姓当什么了?」
说着,已经有郫县郎子把三个双手绑在身后的男子押到前面,朝他们腿中一踹,让他们跪了下来。
「这三个人散播谣言,说什么王爷也染了疫病,要我们想想十四年前是如何平息的,怂恿我们来这里请命!把我们郫县人当什么忘恩负义的小人了?老蜀王的恩情我们铭记在心,别说王爷没有染疫,就是染了,那也是我们郫县欠王府的,早该还了!什么请命?请狗屁的命!太妃娘娘,还请您彻查这些人的底细,他们包藏祸心,要害王爷!」
郫县郎子妇人们义愤填膺,每个人的脸在举着的火把下都怒不可遏。
第109章
太妃脸色兀得一变,深吸了口气,看向那三个跪下的郎子,就着那火光看了几眼,见他们嘴里在动,似在嚼着什么东西,脸上还有股绝然……
「不好,撬开他们的嘴!」
她大喝一声,郫县众人先是愣住,而后一拥而上,将那三人紧闭的嘴巴掰开,发现了三人口中皆有白色粉末,忙捶打他们背部,逼吐出来。
可还是慢了一步。
有两个顶着捶打,硬是将粉末吞咽下去,片刻之后就口角流血,乌赤色的流了一身。
只有一个慢了些,叫人拎着脚,硬生生将粉末从口中倒了一些出来,奄奄一息。
「速速请人来诊治,保住他的性命」,太妃面色发沉,见郫县众人还在,又道,「今日之事,多谢各位父老姊妹了。疫病当前,大家不容易,还请暂且忍耐。此时不便,过些日子我备礼谢过大家。」
郫县之人见她行礼,都道:「我们不要谢礼,太妃和王爷没事就好!真出了事,我们一起担,没有过不去的坎!太妃娘娘快进去罢!」
太妃感激不尽,刚吩咐了人送一送,正要闭门谢客,里头院子冲出来个提裙娘子,惊慌失措道:「姑母,王爷染疫是假,西院里却有个染了疫病的,为了王爷安危丶您的安危,切不可再留人!」
来人正是范大娘子,她将这件事埋在心里多日,找不到合适机会开口,今日得见这一幕,只觉是个好时
机,可以将那人赶出此地。
果然她才说完,郫县妇人郎子们都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西院?是这别院的西院?是谁得了疫病不曾送去祠堂?」
嘀咕着,已有人上前道:「太妃,若果真有此人,还请您将人送到祠堂,免得您和王爷受牵连。这疫病虽说这几日好转了,到底一传十十传百,没有定数的祸事,还是求稳好!」
他义正辞严,说的道理极对,范大娘子也赶着他的话道:「姑母,便是那人有再大的功劳,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还赖在西院,祸及他人……我得了无妨,若是您和王爷……」
太妃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却是看错了,西院里头并非旁人,却是那位汴京来的小姐,她体弱,却也挂心这里的灾情,和王爷说要来,要尽份力,我也挡不住。她没有染疫,只是平日就身子不好,你怕是误会了。」
范大娘子愣了愣,「汴京来的?她……她是……」
「对,她是圣人亲口赐婚的娘子。」太妃一锤定音,不容驳斥。
范大娘子咬住下唇,在太妃的目光下渐渐低下了脑袋,低不可闻地回了个是,「该我看错了。」
她原以为不过是个攀附的女大夫,赶走了便赶走了,谁知道……怪不得她姓苏,和赐婚给蜀王府的那个女人同姓。
太妃见她这副模样,不再理会,转头又向郫县众人道:「是场误会!大家关怀之心我都明白,但确实无事。夜深了,都回去休息,别累坏了!」
关起门后,她看向埋头不语的范大娘子,正要说她几句,却见她忽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问道:「姑母,文君就知道这些,我不知道。我并非值得信任之人,对吗?」
「文君其实也……」
见她不信,太妃叹了口气,「罢了,你回去罢,好好的孩子不要再做傻事。明日我派人送你和文君家去。」
范大娘子又低下了头,默默行了个礼,红着眼圈回了房。
经过插了干花的瓷瓶前,见一根梅枝上的梅花高高矮矮,看过去高的就是显眼些,心口一酸,手往那梅枝一掠,整根拿了出来,红着眼儿,硬生生掰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