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丛玉的位子与这位王爷离得很近,两人对视过几眼,看得出来见过面。
圣人笑眯眯地问前朝那里都好了吗?
蜀王回道:「本在文德殿有宴,席间贵妃娘娘遣人来请,官家以茶代酒,终了宴席,便卷帘送客了。小王本要离宫,官家交代娘娘亦有心为小王接风,叫小王千万来此一趟。」
听说是贵妃让官家从文德殿离开了,圣人的笑容凝滞了片刻,很快又活起来道:「夫妻一体,本宫也是替官家给你洗尘,并非本宫一人的心意。对了,听说官家还让你执掌汴京里头的治安,上任有些时日了,觉得可还适应?若有不服管教的,只管和本宫说,那些个顽皮鬼头,家里管束不严,太岁头上也敢动土的。」
蜀王道:「小王奉王命秉公执法,人人尚还配合,倒还不必娘娘出手。」
「那也得亏你是个能办事的,比旁人都出色,所以人人都服你的管教」,圣人笑着,劝他饮了口酒,忽然话锋一转,放下酒盏便道,「可话又说回来了,成家立业。你的功业自然不必说了,这样的年纪,可还未成婚呢!官家也和本宫说过,说得给你找个体贴细致的王妃,帮衬着你,让你放开手在外处理正事,无需操心家里。再说那日后……罢了,这些都是长远话,还是说回眼前,你的婚事。」
她凤目微抬,一眼看到了苏定慧。
苏定慧悚然一惊,陡然出了身冷汗,剧烈咳嗽起来。
圣人这时候看她,分明就是想……
蜀王也看向她,再次看到她脸上的惨白,有了对比之后格外刺眼,微微皱眉。
苏定慧瞥见他的面容,见和之前的病态大不相同,神俊朗阔,大为吃惊,赶紧仔细看了看,才发现他脸上涂了什么,似乎是知道自己精神不济而做的掩饰,粉饰底下,恐怕已经……
蜀王站了起来,欠身道:「圣人所言,小王觉得甚是有理。只是姻缘一事,父母之命,还请圣人宽宥小王些时日,等小王书信一封,问过母亲后再做决定。」
圣人掖了掖披帛,挪开视线,看向一时间喜形于色的高丛玉道,「怎么,高娘子很欢喜?」
高丛玉含羞带怯地看了眼蜀王,低下了头,「娘娘偏爱取笑人。」
「哎哟,听听,这是什么话?难道你母亲说的你适逢嫁龄是假的了?好,本宫不取笑,让你在家里呆成个老姑娘罢!」圣人笑着对绍内人道,「昭明,给高娘子上杯酸梅汁,她脸怪红的,再不解酒她母亲要找我算帐了!」
苏定慧没想通。
圣人刚才看她的那一眼太过古怪,让她无法忽视,也无法说服自己只是随意一瞥。
那一眼包含的审视与琢磨,若非深思熟虑过,便是她看错人了。
她喝了口压惊,抬头时发觉有人在看自己,看过去时那人已经收回了目光。
是蜀王?
还是不是他?
苏定慧正想着,圣人说了身疲,去了偏殿,但笙箫已经吹起,载歌载舞,接风宴开始了。
恰王柏舟溜到了这里,各家女郎也都见过他,不以为奇。
「阿慧,没人欺负你罢?」他在悠扬的乐声里找了找那个姓高的女郎,打量了眼,是个不好惹的。
「你怎么来了?官家不是卷帘送客了吗?」苏定慧歪过头问他。
王柏舟道:「我本来要走,想起我娘交代要看顾好你,别被人欺负,就赶紧过来了。宫里人见我脸熟,就没拦。对了,你怎么坐这么后面,乐声都听不清楚。」
「不好挤在别人前头。」
王柏舟想了想,眼睛一亮,「那出去罢!你喜欢安静,我知道旁边不远有片小竹林,这里头有什么动静就赶紧回来,不然就呆到回家。」
坐在竹子间,略有些寒意环身,苏定慧抱着手臂,慢慢摩挲着,还在想圣人今天的举动。
太过异常。
将她召来,就是为了告诉她可能会给她赐婚?
又为什么在蜀王说会修书回蜀地之后就戛然而止。
总让人觉得,里头大有深意,有她不知道的东西。
却又关涉她的将来。
「阿慧,今天见到蜀王和那个姓高的在一起,你是不是后悔了?」王柏舟忽然问了句。
第17章
苏定慧扭过头,见他绷着张脸,无比紧张地看着她,不由唇角一荡,笑开了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王柏舟愁道:「你好不容易看上个郎子,还叫人抢走了。抢的人谁不好,偏又是和你不对付的,刚才在里头她剜了你一眼,像要吃了你,还朝你抬下巴,不知道神气个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