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裴叙还是不喜欢冬天。
雪花落在手上,像冷却的血。
军靴踩在鞋上,发出又冷又钝的声音。
偶尔看到一片洁白会让他难得困惑,在想这白上是不是该有那暗沉的丶温热的红。
质问的话不需要他刻意记着,他也能清清楚楚的复述出来。
他也是除了遇害的几个人外第一个看到那个残酷现场的人。
折磨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暗红色的编号,对方挑衅的笑容。
陈铭禹比他大了三岁,为人爽朗,军营那种地方,有因为拜高踩低常常对他献殷勤的,也有看不起而出言鄙夷的,陈铭禹却不一样。
他对裴叙完全一视同仁,该严就严该骂就骂,私下里性格爽朗,皮肤有些黑,是个一眼就能看出坚毅倔强的老实人。
裴叙那天身上沾上了不少血迹。
他跟着救援人员跑前跑后,等帮忙将所有伤员抬上车后,裴叙环顾四周,居然只剩下他和奔走的救援人员。
有人上前问他,他还是那套回答:「我没事,没有受伤,这是别人的血。」
逻辑清晰,神色冷静。
周围人面带关切地看着他,裴叙却只是重复这句话。
不知重复了多少遍后,他迈步离开。
雪花落在废弃工厂阴冷又锈迹斑斑的建筑上,裴叙在这样纷纷扬扬的雪里走去了医院。
他在陈铭禹手术完成后回了家,换下了那身沾染了血迹的西装。
之后军部提出要为他做心理疏导,裴叙却交上了一份找不出一点问题的测试报告和测验结果。
于是他很快恢复正常训练。
上校天资聪颖,出类拔萃,心理素质绝佳,永远不会被旁的人或物影响,是天生的军人。
可是裴叙还是不喜欢冬天。
他很快走出了那场大雪,却又好像永远无法走出那场大雪。
第28章
在裴叙沉默的间隙,旁边的人又不知想到什么,语调带了几分期待开口:「裴叙,翠翠会握手你知道吗?」
她说完这句,又把脚边的翠翠抱起来,很是得意的跟他说:「是我训练出来的。」
翠翠这次懒得挣扎了,窝在蕴宁腿上,懒洋洋地喵一声,像是在附和。
程蕴宁总是这样,思维跳脱话也密,常常说些让人意想不到的话。
看裴叙没说话,蕴宁也不觉得尴尬,笑了笑:「你要不试试?」
两人面对面坐着,蕴宁又对他提出设想:「按我这边的左右,翠翠举起左手,我就帮你实现一个愿望。」她因为提起这样的建议有些兴奋,一双圆眼弯着,「举起右手的话就换你。」
裴叙看着她。
沉默几秒,蕴宁摸摸鼻子,咳了一声。
也是,裴叙哪有这么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