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是镇上胭脂铺的老板陈若水。
她的特征比陈春生更明显,隔着二里地都能闻到她身上那股被胭脂水粉腌入味儿的香气。
还有最后一个,对这个人的身份陈二丫不敢百分百打包票。
这人的身形在夜色中看,是个挺拔的男性,陈二丫远远看着他与父亲交谈,听不清他们说话的声音,只从悉窣的人声当中,辨认出环佩叮当的脆响。
秀乾镇是个偏远的小镇,镇上人大多都是一辈子种地只够糊口的农民,能够买得起玉佩的人不多,在陈二丫的印象里,只有镇长的儿子陈远道,因为常年在城中私塾学习,沾染了些许文人风气,会佩香兰,戴玉玦。
陈二丫从来没见过他本人,但她经常在村口私塾附近游荡,每当镇长家的马车从镇外驶来,她就知道近段时间必须要找个地方躲起来才行。
有时候从马车旁边经过,她就会听到类似的玉玦碰撞声。
这三人都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从前听到她父亲的名字都会皱眉,怎么突然转了性子,深更半夜来找她父亲密谈?
陈二丫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寒,连带着看面前的陈屠户时,也总觉得他眼神诡异,动作僵硬,仿佛处处都透着一点精怪初次伪装成人的不协调感。
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陈二丫终究还是扭头跑了。
“喂——”
陈屠户在她身后,大声呼喊追赶,却敌不过陈二丫身形小巧灵便,两人一路追赶,最后陈二丫钻进一处狗洞里,不见踪影,只留下陈屠户一个人在狗洞外,扶着膝盖喘气,摸不着头脑。
“真是见了鬼了……”
陈屠户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这丫头片子跑什么?”
陈二丫钻进一处废弃宅院的狗洞里,又从宅院另一头的矮墙翻墙出去,她站在墙根下平复了一下呼吸,确定陈屠户没有追过来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这会儿脑子有点乱,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了,一边又难以按下那如星火一样熊熊燃烧起来的疑心。
但很奇怪,她一点也不觉得害怕,甚至隐隐感到兴奋。
仿佛在玩一场另类的捉迷藏游戏。
陈二丫很快想到了推进这场游戏的方法。
只要她带着金瞳,去看看其他人在金瞳视野下是什么样的人,那不就知道有问题的到底是什么了吗?
此时天幕擦黑,山路难行,不过这难不倒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陈二丫,她穿行于灌木、荆棘以及衰草土路之间,很快便将整个镇子都逛了个遍。
她的猜想有了新的线索——
镇上的绝大多数人,在金瞳的视野下,都是正常的人类,偶尔,在某些人的小腹位置,她能够看到一枚发光的、如心脏般鼓动不停的虫卵,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下意识觉得可怖。
而她之前见到过的、曾在深夜于她父亲密谈的几人,在金瞳的视野下,则无一例外,都是虫头人身的异形。
教书先生陈春生,是一只毛茸茸的大蜘蛛;
胭脂铺的老板陈若水,是一只颜色艳丽的母螳螂;
至于镇长的儿子陈远道,此人长得最可怖,是一只多足的蜈蚣。
光是远远看着这几人,她就觉得毛骨悚然。
她决定去找李丰雪,把这一切都告诉李丰雪。
陈二丫相信,这个时候能够帮助她的人,一定只有李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