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算这样了,他还是想不出来该怎么订正。
考试成绩太糟糕,数学老师气到让他订正完才能回到班级。
期间有人走过,躲的很远,不过没关系,他也躲的很远。
自从父亲去世后,陈兆总怀疑自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他像一条鱼,频频掉进全是空气的水里,明明应该自在才对,却难受到无法呼吸。
走廊尽头又传来了脚步声。
他头低的更低。
然后,脚步声,停了。
“你今天要是订正不出来,就一直给我站在这里!我看你每天连上学的心思都没有!”
陈兆觉得自己的脑袋和颈椎快要变成九十度,心想原来是想看热闹,所以才停下来吗?
门被重重摔上,世界又裂开一条缝,汗液垂直地掉下来好像泪水,却什么都粘不起来。
他又在乱想了。
“同学……要我帮你吗?”
陈兆浑身一僵,怀疑自己是不是头低了太久已经断了。
“同学?”
他一点都不敢抬起头,试卷在身旁攥了很久,又后知后觉手忙脚乱地摊平,视线余端自己递出去的手都在颤抖,像在打电报,“……谢谢。”
那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善良到把每一道错题的正确答案都写出来,耐心地给他讲了遍解答过程。
可是他不会。
不会也不敢问,不会也不敢抬起头,这样的声音像阳光从走廊里照到他的后背上,却连一点点夏天的鞭挞都没有。
她却像是察觉到了他那些可笑的自尊心,“我记得这个知识点在书上的位置,我写给你吧,我刚好有便利贴。”
便签被她从口袋里掏出来。
陈兆不敢抬头,视线就只是定格在这样,像夏天一样灿烂的黄色上,从纸、圆珠笔、到写出来的字,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像脉络一样把很多东西绑起来,一张一张,直到他的试卷上贴满了这样的便签。
啪嗒一声。
“宋晚晚!你干嘛呢,你又逃体育课,当心我举报你。”
她的笑声很好听,把试卷塞给他后就立马朝楼梯口跑去,声音格外鲜活明媚,“刘泽然你又来了,你每次都这样。”
陈兆始终都没有抬起头,他握着那张试卷,两个人吵吵闹闹的声音随着脚步声消失不见。
便利贴被他慢慢撕下来,抄上自己的解答,写到最后,字迹歪歪扭扭,手里已经是厚厚一叠。
汗水掉下来,却不再是汗水。
他沉默在原地,眼眶酸痛,声带被什么东西狠狠拽着,以至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出那句像雨天一样潮湿的话,“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