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七十鞭。
徐思行并不明白他的错有多严重。
满心以为熬过去就见天明,侯爷郡主最后会捏着鼻子认下这个女婿,一如多年前那样,毕竟满京城都看着呢。
所以他还在演戏,几层真心几层假意,连自己都分不清。
竹鞭勾进皮肤里。
一个挥舞,就能带出一层血肉。
仅剩的里裤被染的通红,一开始,他还把手塞进嘴巴里,忍着不发音,展现出男儿样。后来手上被咬的没一层好皮,全身的血都狂奔着向外涌,惨叫声便泄出来。
但他算个人物,在恨不得立刻死过去的间歇里,还能抽出半分理智,向着谢瑶的方向喊,声嘶力竭:
「瑶瑶,别怕……很快……就结束了。」
我跪在谢瑶旁边。
撑住她软成一滩的身体,心里比谁都清楚,不会结束,这只是开始。
昭华郡主赶来时,七十鞭刚抽完。
地上扭动的血人已不大看的清样貌。但这丝毫不减她的怒火,她刚被太后拉出站规距,一箩筐的阴阳话砸下来,是近年从未受过的羞辱。
那积攒已久的怒气终于在这刻揭竿而起。
「都停下做什么?给我把这个引诱小姐的贱种打死,尸体拉出去喂狗。」
她是认真的。
「不——不要!」
两声叫喊同时响起。
徐思行的声低,被淹没在谢瑶的挣扎里。
所以,只有我听见,他说:「我后悔了。」
但已经太晚了。不是吗?
在送信前夕,我给过他机会的。
那时某位六品京官的侄女被他皮相蛊住,托人捎了亲自做的米糕传情。
她家世虽不显赫,容貌却周正。怎么看,配徐思行这个父母早亡丶来京投亲的穷小子都绰绰有馀。
可他已被养刁了胃口。顶着侯府的名号太久,他便生出自己也是龙凤的错觉。糕点是我亲自送的,他退后半步,没很好地遮掩住嫌弃面色,矫饰着君子姿态:
「告诉李姑娘,流水无情。春色正好,请于别枝绽放。」
而那被精心烹制的米糕。
最后的归宿,是落在池塘里。鱼群唼喋,争先恐后地将其吞入腹中。
这条路是徐思行选的。
他亲口说过『为富贵死也情愿』,如今也算得其所哉。
「娘,不要。让他们住手,让他们住手啊!」
谢瑶还在哀求。
她膝行去拽郡主裙裾无果,又去往杖刑的地方扑去,天真以为,自己还是那个百无禁忌的掌中宝。
爹娘会因眼泪予她怜悯和成全。
可没有,棍杖还是敲破了徐思行的脑袋。
就在她眼前。
砸开的红白液体溅了谢瑶一身,尚冒着热气,她放声尖叫,翻着白眼晕过去。可爹已不是那个爹,亲手舀一瓢凉水将她泼醒,不容她逃避,反逼她消化交织的百转情绪。
久居高位通身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