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满户四十岁的人了,这般被追着打也有些挂不住,脸红脖子粗的。
只抱着头脸到处蹿着躲打,却也并不顶嘴,任那刘氏一声声气短的骂着。
他慌不择路,狼狈的跳过二道门,迎面就见到了站在门口的李茅。
只见李茅那张黑红的脸上带着愠怒,显然是听到了他老姐方才那些诨话,心下正着恼。
闷着头一直躲的刘满户忙定了下来,一转身反握住又要抽到自己身上的扫帚。
馀光撇了眼李茅:「那个,老姐啊,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你怎么能说人家是野货呢!我刘满户以前也是没见过世面,昨天去拜了秋娘子,才算是开了眼哪!那说书人嘴里那词儿,这才知道,什么知情懂礼,闭月羞花,原来就是这样的!」
「老姐,要我说,你早该把人家接到家里,能帮着你一起照顾好姐夫不说,你也能和人家学一学哩!」
那刘氏本就是气喘不匀,听了刘满户这话,又骤然看见被刘满户的话讨好到的李茅。
李茅听人夸耀秋娘,忍不住面有得色,打量着刘氏的眼神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厌弃。
刘氏一闭眼,昏了过去。
刘满户觑着李茅神色,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让他十分受用。
他小声的嘱咐刘氏的女使照看好人,便不再管他昏过去的老姐,自己堆着笑一溜跟在李保正身后进了正厅。
这日大早,除了吃早餐兼取农具下地干活的牛二,第二个迈进王家小院的,就是刘满户。
与刘满户一起到的,还有临南县东乡的乡书手。
刘满户带着几分刻意的喜形于色,刚拐进小院,就热络的唤:「王家大侄,好消息好消息啊!」
又见王陈氏也在院里收拾碗筷,忙笑着道:「嫂子早啊,嫂子现在身子是大好了,想必大郎他爹若知道了,必然要高兴的紧哇!」
王母没接他的话,一手指了指王景禹左侧的木条凳:「有事坐下说吧。」
刘满户本就是虚客套,笑呵呵的走过来,拿出一沓加了东乡都保私印的约书放到王景禹面前。
邀功似的得意:「大侄啊,事儿我办成了!」
他手指着两页纸最后的签字画押处,「喏,只要你和你娘在这里签了字,以后每年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从我三十五亩地白得两石多去谷的麦子!」
王景禹露出些惊喜,捡起协议书:「这就成了?」
「可不嘛,我这两天在乡里县里差点跑断了腿,就为了这事儿!你看看,没问题就签个字画个押,咱这就全妥了,就等着秋后收粮食吧!」
像是怕自己催的太急太明显,刘满户又补充:「我知道大侄子现在是读书人,识文断字的,但咱这规矩就是这样,要有乡书手做见证。你慢慢看,看好了再签,有不明白的就提,老林都给你解释。」
王景禹看了眼今天来的乡书手,正是纳赋当天跟着李保正来双满村的那一位。
乡书手点了头应和刘满户的话,王景禹微笑回礼:「有劳林叔了。」
两页薄纸不过二百字,他看的速度远比刘满户和乡书手以为的快,在刘满户说话间已经扫完。
当然,也比刘满户以为的更容易的看出来这里面的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