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仁也略看了眼目不斜视的王景禹,接着板正了身体继续听孟教谕的话。
「另外,明日是段知县所筹办临南县秋社开社,此乃本县民生大事,虽然州试临近,县学仍会照例带着你们前去游社。」
「好了,去吧。」
六人才一走出了孟教谕的教案房,刘和桂便喜滋滋道:「还好咱们还能去秋社,不然我真的会食不知味的!」
几人相视一笑,不必多说,俱是同他一般的期待。
临南县去年一年,可谓风调雨顺,无灾无难。
继郭显贵丶李茅之后,史主事一行人行止低调了许多。
而段岭也暂时与他们相安无事,虽有心进一步清理县治风气,然此一年来,他小心调查着,积累了些凭据,却暂时不足以发难。
不过,手中有了一县的主权,段岭身体力行的做了众多实事。
开学风,抚贫弱,捐义田义产使县内孤弱之民皆可月月领到钱粮,开衙接全县县民击鼓报案。经考课,李立田接任了东乡都保正,郭显贵的监仓吏一职,则暂由常平仓另派人暂代。
主官有心治理,原强吏有意退避让权,一年之内临南县面貌一新。
秋社春社原就是乡民每年的重要节日,大家同庆丰收。
但因着以往每次的集社,都只不过是三皇五帝团伙藉口向县民征缴钱粮的藉口,缴了钱粮,到了集社日,往往办的马马虎虎,甚至说好的社戏,直到集社结束也没能演上一场的情形,更是常见。
但今年有所不同了。
明日便是开社日,东西乡的唱戏台子已全部搭好,人们亲眼看到,请来的戏班子三日前便已在戏台后的戏棚中住下。
东乡小吊桥沿河两岸,用草木灰在地上区隔出一块块摊位,本县临县听闻了这次秋社的货郎商贩,行脚商人丶手艺人,俱提前就占好了位,家家户户沪酒蒸饼卤肉,准备菜蔬果馔,只待第二日热闹开社。
县学也随着秋社的举办,组织了学子们游学。
当日功课散,县学前堂内,友朋相招,结伴归家。
王景禹同双满村几名学子一道出了县学前门,只见前门街上的老槐树树梢挂了条黄色的缎带。
知晓是秋娘子留信,药铺中有事找他,王景禹叫石蛋告诉王母不用给自己留饭,别了李念仁和刘和桂几人,独自往镇台前街去。
新夜初上,烛影摇曳,而县西一处宅院的厢房中,也有一场聚会。
史主事落了酒杯,用力抿了抿嘴唇,吸尽唇齿缝间的残酒,道:「叫他风光得意了这一年,赶上他自个偏要作死,盯上些不是他这样微末小官该盯的东西,咱们是时候连本带利的收回来了。」
西乡都保戚卫道:「哼,真当我们三皇五帝是白来的。也不去打听打听,不过一个单枪匹马的光杆知县,咱们弟兄这种小官调理的还少?」
「真是弄不明白这官,说起来那也是天上的文曲星探花郎,非要跟咱们这些凡人厮打在一起。瞧人家王主簿,虽说是荫来的官,可人家才是会做官,才是做大官的命!和咱们这么多年相安无事,他给咱们面子不随便插手俗务,咱们也都敬他这一地主官,该有的孝敬一份不少!」
「偏这段岭,来了就同咱们不对茬,把咱们郭兄弟李兄弟几人都扳倒了不算,竟还不要命般,追着那丁产簿和税册不放!这不是他自己非要和自己过不去么?」
史主事不吭声,一瞥坐于下席的一位妇人和她身后的仆从,确认道:「你们,可还有问题?」
郭氏压下胸中鼓荡的郁气:「有什么问题,不就是放把火?你们是以为我不会还是不敢?」
西乡都保戚卫轻嗤一句:「哪敢小瞧陈夫人呢?」
他们与郭显贵交情极好,但对他这个张扬专横的亲妹一直没什么好感。
一介女流成日抛头露面,跋扈善妒,要不是有人说了话,又看在郭显贵面子上,定要叫她参与此次起事,他们又怎会把如此重要的一桩事由交与她。
史主事沉沉道:「今晚把所有物拾重检一遍,我奉劝郭家妹子你不要掉以轻心,做好万全准备,相机灵活应对。」
郭氏瞪了戚卫一眼,这事她自然知道轻重,对史主事道:「放心。我郭家上下等待今日甚久,为了兄父亲侄,岂有不小心的道理。」
见史主事点头,她又问:「县学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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