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则后来朝廷又补授了在指名的书院内识习,亦可应举所需学时,才恢复了些元气。
但到底元气大伤,再难复当年盛况。
现而今,在这睢阳书院的学子,十之八九皆是贫寒子弟,不得门路入官学,只能到这书院当中。
今日晨读后的第一堂课,设在书院的大讲堂,由书院山长亲自讲授《尚书》。
大讲堂不置书案,所有听讲学子各凭时辰到堂内,按到堂顺序坐于蒲垫听讲。
王景禹到的早,此时自然坐在前排。
他已深知这个时代想要在科举考试中出头,真正取得能为他所用的成就,其难度是相当的大。保守这一颗现代芯,依旧拿出了十成的认真程度去对待。
《尚书》属儒家十三经之一,王景禹上辈子非文科专业,之前也听老村正和孟教谕讲经论书,但与这有着「当世昌黎」之称的雎阳书院张蕴长张山长,又有所不同。
张山长讲尚书,以孔颖达孔氏的《尚书正义》为本,期间时常就《礼记》《诗经》,以及今丶古尚书异同,朝政实时抑或士林民间热议之题,皆可被拿来引用,即兴阐发。
张蕴长:「儒家内学纬书之一《书纬》说:尚者,上也,上天垂天象,布节度,如天行也。此言深中《尚书》大义,沟通天人……」
阿嚏——
张蕴长:「……」
他略停了停,看见那名没控制住响亮喷嚏的学生,一脸的惭愧和抱歉。
张蕴长继续讲:「厥民隩,鸟兽鹬毛。帝曰:咨!汝羲暨和,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闰月定四时成岁。允厘百工,庶绩咸熙。此一书,不言「功」而言「绩」,谓其功乃缉累而成……」
阿嚏嚏——
山长的循循讲授之声响彻大堂,众学子俱是勉励打起精神听讲。
怎奈这大讲堂的前院空旷,正式藏风聚寒之处,可不就把那朔朔冷风一股脑的都裹了进来!
书院今儿个还破例,特意在大讲堂四角炭炉中烧进了炭,却也是萤烛微光,顶不了什么用。学生们多是贫家子弟,有的冬衣尚未来得及制备齐,此时冻的直哆嗦,实在是影响听书的效率。
张蕴长再次扫了眼大讲堂下面,勉励强撑着身子微微发抖,唇色泛青的众学子。
不得不停下了讲书,招来了大讲堂内的杂役,吩咐道:「再去点起四盆炭来,叫膳房把姜汤继续熬上,待会趁热抬到这里和各学斋处。」
那杂役听了,不禁咋舌:「山长,这……就这些炭,听司记说,还是从您的例里拨出来的!」
张蕴长挥了挥手:「某自知晓,今日天寒,你且去罢!」
山长执意如此,那杂役也不得不去了。
待众学子喝了汤,大讲堂内也稍稍暖了些,终于恢复了精神。
王景禹虽也觉十分寒冷,但他好在并不缺钱银,提前准备好了各项过冬的物资,不光他自己,陈阿环也一早就把冬日里的棉衣棉鞋,棉毡帽,暖手和暖脚炉都给他备上,托人送了过来。
穿的厚实,怀里又揣了装着热水的手炉,到底好了许多。
山长这一堂,直讲一整个上午。
讲课当中,通常每讲完一个段落,都会停下来,为学子们答疑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