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蛋受他感染,也在刘氏的臂弯下笑了。
王景禹很快又接着道:「若是以前您生生不认,倒的确叫人难办。但现在,恐怕不行了。」
刘满户不屑:「哼,现在你又能怎么样?」
王景禹缓了缓声,用所有人可以听到声音一字一句道:「今年元月初,也就是大景朝至和四年正月初八,朝廷新颁的《大景刑统》市易章,特把这一条补了进去。」
「若赋役过割且离业已毕,既为约成。」
「拒不按契约所定履行各自职责的,都算违约。按刑统律,契履不实者,杖六十。」
少年的嗓音清亮,中间略有磕绊,听起来并不熟练,就好像是从哪里学舌过来的。
可这番话落,却如一块大石,实实在在砸在了院中地面,凿出一片无人可以忽视的大坑。
一时无人言语。
大景刑统,是大景朝的基本民律。
官府每每是要向境内之民极力宣贯的,就连他们这偏远之乡,虽然宣贯工作执行马马虎虎,民众对具体民律内容不熟,却也是知晓这名字的。
眼前这个王家大郎不仅可以背出当中的民律条文,还念的是朝廷新颁发版中的增订内容,怎不教人震惊!
刘满户一指王景禹面门:「你……你胡说!」
他还想叫什么,却被刘原出声制止了:「刘老弟。」
刘原琢磨着看身前的少年:「你从哪知道的这些?该不是李长发教的?」
王景禹摇摇头,一旁的李立田也知,不会是他爹所教。
他平日里对自己儿子都学了什么大概了解,况且他家可确实是没有这新颁的刑统律。
王景禹没再回答刘保长的问题,反而再次扔出了一枚炸弹。
他又拿出了一份文书:「按大景刑统律,丁口因故失踪超两年以上,即可销户。这一份,是县里加印了的丁口销户书,所以,今年王家一户的丁口税,这两个人丁也是可免的。」
刘原半信半疑的接过了这一纸文书,只见其上鲜亮的县衙官印不假,甚至还有他们东乡保正所的私印。
不由得他不信。
这些保长户长们,大多惯常走村串户,勾连串通,消息灵通的很。
有人终于想了起什么,凑道刘保长跟前:「大保长,这王家大郎据说前些日子时常到临南县城里走动,与那廖家药铺来往不少。」
这些人虽不知道廖家药铺跟主簿大人有关系,可也明白,能短短几年内,就在县城里开起那样大一家药铺,背后若没些县衙里的人头脉面是不可能的。
他们原以为这么个半大小子,就是偶尔去了人家药铺,至多是有人好
心收了他几回药,打发些银钱与他。
因此并没人将此放在心上。
可今日王家大郎这番话说出来,震得众人不得不重新思量思量了。
若只是打发叫花子,就绝不能教王家大郎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倘若只是能口诵几句朝廷刑律,这些惯行乡野间的头目,岂会怕他一个半大小子?
真有朝廷律例又如何?
别说他们有的是办法让他投告无门,即使真告到了衙门里去,就王家这光景,进了衙门那就是有去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