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胖男人转头瞧了她一眼,下意识把她当成一个小混混,心想这乡下地方的街溜子倒是长得挺精神。
宗妍回到家打开门,一股子酒精味儿直冲天门,熏得人头晕脑胀。
她捂着鼻子进门开窗通风,路过客厅地上那一坨烂泥时顺便踩了一脚。
宗永强哼唧着翻了个身,鼾声震天。头顶标注发红:36岁,血光之灾。
卧室里,梁芳芳正搂着小儿子喂奶,听见门外的动静,扬声喊道:「宗妍,给你弟晚饭煮上。」
宗妍懒懒回应一声:「知道了。」
她的弟弟跟她相差十五岁,是这个家的宝贝疙瘩。
两岁多了,每天还要吃母乳。一日三餐要单独煮,用五块一斤的米和纯净水。
明明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她的高中学费都交不出,全靠她自己打工赚。
给弟弟的吃穿用度却向村里开小店的马老板家孙子看齐。
宗妍偷偷尝过弟弟的饭,味道确实好一点。但除此以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弟弟还是比同龄人矮小很多,长得也丑。
像宗永强。
天色暗下来,宗永强醒了,哼哼唧唧爬起来,看到坐在饭桌旁看书写字的宗妍顿时抖了一下,「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现在是暑假,宗妍在一家补习班打工,除了周末休息回来住一宿,其他时间都住在补习班。
「算到你有血光之灾,回来看看。」
宗妍头也不抬,一边备课一边说。
散漫随意的语气像是随口开了个玩笑。
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不是开玩笑。
宗永强气不打一处来,肥硕的大肚子起起伏伏,硬是不敢动手,最后阴沉着脸蹦出一句不轻不重的:「胡说什么,晦气,都当老师的人了还搞迷信?」
「既然你不迷信还在意什么晦气不晦气。」
宗永强嘴巴动了动,冷哼一声:「只要你不回来,我好得很。」
当初宗妍刚开始学卜卦的时候给他算了一卦,说他这辈子没有发财的命,人到中年还有牢狱之灾。气得他当场就掀桌子动手了,结果宗妍比他更猛,把他肋骨打断了两条,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自从那次以后,宗永强再也没有对宗妍动过手。不是不想,主要是打不过。
梁芳芳抱着儿子出来,看到客厅乱糟糟的,先是剜了一眼宗妍,然后朝宗永强嚷嚷:「一天天就知道喝酒,能不能收拾一下?光指望我伺候你,儿子谁来带!」
以前梁芳芳不是这样的。别说指使宗永强干活,连大声说话都少有。
自从有了儿子,梁芳芳的腰杆就挺直了,嗓音也洪亮起来,恨不得把全家人使唤得团团转,甚至敢和宗永强对打。
此时她的头顶是一排粉色字:34岁,哺乳期。
宗永强充耳不闻,转身进了洗手间,门一甩,估摸着起码要一小时以后才出来。
宗妍恍若未闻,低头专心备课。
梁芳芳咒骂着动手收拾饭桌。
「老公靠不住,女儿也不顶用!养个女儿不如养条狗,就知道读书,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嫁人生孩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出生了!成天顶一个男人头,不三不四……」
门外忽然一阵喧哗,紧接着敲门声响起,一个高胖男人站在门口往里看:「是宗妍家吗?」
宗妍抬头看去,是黑车上下来的俩男人中的一个,28岁,流年不利。
「找我什么事?」
她坐在位置上没动,回想自己最近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推测俩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