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追了几步出门,想要同他道声谢谢。
只不过跨出门槛的那一刻,容今瑶的脚步反倒是放慢了,因为她看到他们身边又出现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头戴帷帽,身材纤长,一只手上提着食盒,应当是刚从南小街打包了吃食。
「昭昭,阿凛,发生何事了?」她的声音不高不低,温柔至极,恰入耳际却令容今瑶心生寒意。
那女人的声音——
她无比熟悉!
被唤「昭昭」的女孩儿跑上前挽住女人的手臂,拉着她往前走,佯装不满:「娘,你怎么
才回来?我都快饿死啦!我跟你讲,表哥刚才见义勇为了呢。不过也不算什么大事……」
容今瑶浑身一震,猛地抬头,顿顿地凝视前方的三人背影。
她喉间溢出焦灼的声音,想要出声拦下他们,奈何那三人转瞬间隐没于熙熙攘攘之中。
昭昭……她在喊别人昭昭?那个女孩儿,也叫昭昭吗?
容今瑶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开始沿着这条路向前狂奔,想去证明自己的猜测,即便踉跄跌仆,亦浑然不顾。
脸色发白的少女奋力拨开人丛,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喜悦与痛苦交织,像无休止的海浪,汹涌澎湃。从前的往事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铺天盖地的痛苦一瞬间笼罩,几欲使人窒息。
她只想寻到那三人!
然而,一只手凭空出现,忽然攫住她的手腕,硬生生将她拽离拥挤喧嚣的人群。
第16章
上京城远远比姑苏要繁华。
宝马香车,雕饰华彩,烟柳画桥之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一旦融入人群,瞬息就会淹没其中。八街九陌喧嚣之声迭起,如潮翻涌,尽显市井繁华之景。玉冠锦衣者丶柴米油盐之俗并存,无所不有。
「娘,这上京城也没有你说的那样不好,我瞧着比姑苏热闹多了。就是这里的人吧,总是眼高于顶。瞎子坐上席——目中无人呐!」
青年一本正经地纠正道:「宋昭儿,莫要以偏概全。比如方才琼衣阁里那姑娘,就不是你所说『目中无人』之人。」
宋昭儿努了努嘴,晃着女人的手臂撒娇:「娘,你看表哥,只会教育我!」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青年,笑得狡黠:「从前怎么不见你对哪个姑娘这么关注,难不成是一见锺情啦?」
青年淡道:「慎言。」
「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若是我对一个男人一见锺情,定是会死缠烂打也要得到幸福的,时间久了他自会被我的心意感动。」宋昭儿转头问女人:「你说对吧,娘?」
女人微微一怔,眼中情绪繁复。
宋昭儿所言让她倏尔想起一个人,一个不该被忆起的人。那个人也曾说:「时间久了,她自会被朕感动。」
她甚至……动摇过,也因此痛苦地挣扎了许久。
所以当她回到江南,回到叶家,曾一度深陷在崩溃与无尽恨意之中无法自拔,划破脸丶划破肌肤,日日用痛苦吊着灵魂。在皇宫中,求死一事对她来说难于登天,她却一心想要自尽。出宫以后,死亡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可她退缩了。
宋一简也因她的缘故折了两条腿,在她入宫封妃后的一两年里,宋家人给他说了不少亲事,可没有人不嫌弃宋一简是个瘸子,只能推拒。宋家人日日恳求,希望宋一简可以为宋家留个后,他顶着压力娶了一个不嫌弃他的屠户之女,可那个女人终是厌弃了他寡言沉默,也离开了。
在父母亲人关切的眼神中,在宋一简十年如一日的陪伴中,叶欢意感觉到,心口处的那些破碎被一针一线缝合。
后来,她与宋一简重归旧好,有关上京的所有记忆久久蒙尘。她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所以格外呵护。哪怕是宋一简的女儿,她也视若亲生骨肉。
而欢意宫偏殿里小心翼翼牵着她手的女孩,只当成是一段耻辱,永埋在心底。
家中的小辈们并不知晓她的过往,若不是表侄叶凛进京赶考,宋昭儿哭哭啼啼偷爬叶凛的马车,她是绝对不会踏上上京这片土地的。
也罢,待叶凛殿试结束,她们就离开这里了。
但愿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思绪收拢后,叶欢意宠溺一笑,摸着宋昭儿的头,回道:「昭昭是我们家的掌上明珠,只要你幸福,娘怎么样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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