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荣回头,柳依依抬头,均是往门外看去。只见那店门外,正站着个蓝布花衫的年轻妇人,手中还抱着个三四岁的孩子。
“是你?”柳依依细细打量了几眼,恍然出声。
“老板认得我?那正好,也不用我多说。我以前是开过茶摊的,这迎来送往的事儿,熟悉着呢。您找了我呀,保管您这儿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那蓝衣妇人见有人搭了腔,忙弯了眉眼,往前一步,一开口,就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串儿,直把自己一顿猛夸。
柳依依被她这番自吹自擂的言辞给逗笑了,她站起身来,走到门外,戏谑出声:“你不是说我是黑心肝的老板么。怎么,这会儿倒是一句不提了?”
自弟弟在镇上学堂被人笑话老土之后,回想起租店时处处碰壁,她做生意时格外注意起形象,收拾得越发精神得体,与当初摆摊时的粗衣村妇打扮截然不同。
那蓝衣妇人目露疑惑,眼神几番变换,终是眼瞪如牛,大喝一声。
“是你!”
这蓝衣妇人正是那霉糖事件的闹事者,王氏。
柳依依见已被人认出,玩味地笑了笑,便要转身回屋,却是衣袖一紧。
“等等。上次那事,是我心急了,冤枉了你,对不住。我……给你赔不是。”
王氏扯住对方衣袖,涨红着脸,抱着孩子,对柳依依福身行礼。
柳依依见其辛苦,便挽了对方的手,扶她起来。
王氏借势起身,仍是窘着一张脸,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而她怀中的小娃娃,脸色已经恢复圆润,一双小眼,滴溜溜地转,在店里好奇地张望。
柳依依见他可爱,便拿了块糖缠糕,交与王氏手中,回了柜台处继续与付荣商量。
付荣见有外人在,没有多问。两人又接着刚刚的话题继续讨论。
“娘,真甜。你也吃!”
软软糯糯的声音在屋中响起,还伴随着小仓鼠般磨牙的吭哧声,煞是软萌可爱。
柳依依不由抬头去看,只见那小娃娃的脸上手上都沾了许多碎屑,还鼓着腮帮子,拿着糕点往自家娘亲嘴边塞去。
果然,小家伙吃起东西来,都是一个样子。
她忽地想起自家馋猫弟弟平日里吃东西的模样,不由噗呲一笑,递了张帕子过去。
王氏连连道谢,趁机说道:“姑娘心善,怪我有眼无珠。只是这差事,就当真不能考虑我么?”
“你真心要来?为何?”柳依依不明就里。
王氏见对方面色松动,忙哽着嗓子,换了副哭腔,语带凄楚。
“哎呀,都怪我命不好啊,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但为了给他治病,早已卖了家中的田地,没了营生。可眼下又拖着个小的,总得出门谋口饭吃。可这女人难做,为母更难做。上月,我不过是白日里出去打个短工,将远儿放在家里托村邻照看,就不小心出了那档子事,差点叫我们母子阴阳两隔。这真要是出了事,我怎么有脸去见他死去的爹哟……”
王氏说到激动处,不由得停下来抹了把眼泪,随后又抽搭着继续说道。
“事后,我自然不放心再把远儿独自留在家里,只得日日放在身边。只是这家中米缸日益渐空,又不得不出来寻事做。一个女人的活计,本就不好找,还带着个娃儿,可不就难上加难。这不,我一连问了十来天,都被人拒之门外。姑娘啊,我求您行行好,就留下我吧。不然,我和这娃儿,指不定哪天就得喝西北风去啊……”
说到最后,王氏膝下一软,就要给柳依依下跪。
柳依依眼疾手快,自是上前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