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潇前来侍疾,并非侍寝。他没有回应华瑶的话,只抚摸了她白里透红的脸颊。她滚烫得宛如一团火,有时还?会抱着他打颤。
她身在?病中,神智混沌不清,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闷头?就往谢云潇怀里钻。
谢云潇问她感觉如何,她咕咕哝哝地抱怨道:「刚才还?没什?么,现在?我觉得好冷,像是在?床上过?冬了。」
谢云潇自?行宽衣解带,以身为她取暖,再拉起被子盖住他们二人。她暗暗心想,皇帝都喜欢传召宠妃随侍在?侧,也是为了像她这样享受暖玉温香吧。
华瑶轻轻叹了口气,谢云潇又问:「你在?想什?么?」
华瑶如实说:「皇帝和宠妃。」
谢云潇顺着她的意思问:「你是皇帝,我是宠妃?」
「不,」华瑶斩钉截铁,「我会封你做皇后。」
谢云潇心中莫名有些好笑。华瑶还?问:「你有没有读过?大梁朝第?一任皇后的传记?」
大梁朝的开国皇帝是女子。她武功鼎盛,性情豪迈,麾下有许多追随者。她揭竿起义,逐鹿群雄,最终称霸天下,引得万邦朝贺。
正如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一般,她风流成性,身边美人如云。不过?她的皇后形貌并不出挑,胜在?贤惠贞烈。皇后愿意为女帝充盈后宫,屡次甄选十?八岁的少女少男进宫侍奉。
思及此,谢云潇心不在?焉地撒谎:「史书繁浩,我记不太清。」
华瑶向他坦白:「我告诉你一个高阳家?的秘密。开国女帝的皇后并不贤惠。皇后有武功,也有自?己的势力,他纠结了一帮同伙,密谋造反,但被女帝发现了,女帝亲手杀了他,写了一本代代相传的高阳家?训。所以,高阳家?的人,总是猜忌武功高手,我父皇一度想杀尽天下习武之人。因为武功高手往往自?命不凡,不愿务农,不愿经商,还?有可能开宗立派丶集会结党,实在?有碍高阳家?千秋万代。」
「除了杀人,应有别的法子,」谢云潇奉劝道,「大梁朝的北境正遇羌羯之乱,南境有倭寇之灾,皇帝杀人不留人,自?毁根基,来日堪忧。」
华瑶点?了点?头?。
谢云潇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你先睡吧,休养元气,别再胡思乱想了。」
「你也和我一起睡吗?」华瑶又问,「你不怕被我传染新的病症吗?」
谢云潇自?然而然道:「我只怕你睡得不好。」
华瑶愣了一愣。她的眼皮困得睁不开,就一手搂住他的腰身,酣然入梦。她的筋骨已被温香偎熨,肌体酥融,四肢百骸全然舒展,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忘记了自?己的小鹦鹉枕。
第60章遥闻征客吹羌管放肆!
谢云潇侍疾三日,华瑶渐渐痊愈了,京城的状况却是动荡不安。
京城的南北街衢约有三万七千家住户,其中十之三四不幸染疫,暴病身亡的百姓多达千馀人,死者通常七窍流血丶面皮青紫,形貌甚是可怖。往昔的太平繁华气象在短短数十日之内消失殆尽,家住南北街衢的庶民屡屡惊惶嚎哭,仿佛置身于死地。
御药房从各省调派药材,其中大半供给了王公贵族。华瑶也分到?了许多清热止血的草药。她把?全部草药转交给汤沃雪,利用兴庆宫周围空置的房屋,大量收治身染疫病的贫民贱民。
兴庆宫毗邻一条河道,方圆百里之内,不乏贩夫走卒丶渔民船工。
众人把?兴庆宫当成了投奔之所,日日夜夜感?念着华瑶的恩德。
华瑶当然不敢居功。
华瑶与方谨联名?,先?后向皇帝送出密信,祈求皇帝准许她们以朝廷的名?义在兴庆宫周围施救病患。
十天前,朝廷曾经传下命令,密传镇抚司丶拱卫司丶御林军彻查坊市的每门每户,再把?每一位病患送到?京城郊外的营地。如此一来,便能隔绝疫气,保护大多数尚未染病的平民百姓。
然而,城郊的营地疫气太重?,负责管理?的官员纷纷病倒,营地的秩序也混乱起来。
京城的疫病愈演愈烈,平民百姓怨声载道,皇帝有意彰显皇族的德行,方谨和华瑶的奏摺来得正是时候。
皇帝立即降下一封诏书,调派两百名?官兵协理?兴庆宫杂务丶二?十名?太医专责救治病患丶四名?翰林院编修从旁辅佐,再令工部扩建兴庆宫附近的房屋丶户部开仓赈济灾民丶内阁统筹全局。而三公主?与四公主?代行皇族之责,监管上下官员一举一动。
此令一出,民怨减轻。
三公主?丶四公主?乃是民间威望最高的两位皇族,姐妹二?人才学渊博丶文武兼备,在传闻中也都是体恤百姓的仁善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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