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棋头都没回:「不用。」
桑越往周围看了一眼:「我帮你擦花瓶?」
罗棋语气重了许多:「不用。」
桑越死皮赖脸:「我以前虽然没干过活,但也不至于那么笨手笨脚吧,摔了个盘子真是意外。而且你那规矩不是都写了吗,保持公共区域的卫生,我守规矩。」
这次罗棋没再说话。
桑越找了个新的抹布来,沾水之后拧干,蹲在罗棋旁边拿起电视柜上的空花瓶。白色的透明玻璃花瓶,口径很大,手可以轻松放进去。桑越擦花瓶擦得很仔细,一边擦一边想下午卓清沅说的话,卓清沅的意思是罗棋大概率是因为父母的去世而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跟卓清沅打完那通电话,桑越自己百度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表现,发现许多都跟罗棋能对照上。
失眠,麻木,回避。
桑越擦完了一个花瓶,绕到罗棋的右边拿起另一个花瓶,像是随口提起一般问:「你这花瓶天天擦的一尘不染的,也没见你往里面养过花,要是懒得养真花,买个假花放着也行啊。」
罗棋淡淡:「养花麻烦,我懒得打理。」
桑越点点头,没继续问花瓶的事,而是问:「哎,你最近睡得怎么样啊?」
罗棋:「恐怖袭击也不会醒。」
桑越:「……」
桑越:「不是,你这么记仇啊,那我说的也没毛病啊,我第一次敲你门的时候真以为你死了,我把你从床上拎起来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整个身子软趴趴的,我一松手你又摔回去了,吓得我打120的手都是抖的。」
罗棋:「有的时候吃了药也睡不着,为了睡觉会再吃一颗,吃多了就会这样。」
桑越把语气放得很平常:「睡不着想什么呢?」
罗棋没有回答。
桑越抬眼看了罗棋一眼,见罗棋的表情平常,试探着开口:「你那个药,非得吃吗?之前你的房子租不出去,你吃药睡觉也就算了,现在……我不是在家吗?」
罗棋动作一顿,没接桑越的视线,他电视已经擦完了,拎着抹布回到浴室外的洗手池旁,将桑越一个人扔在转角后,消失在桑越的视线里,桑越只听到一道冷淡的声音:「你在不在家都是一样的。」
桑越不死心:「我就是觉得老吃药也不好,你总不能一辈子都吃药睡觉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我又不用早起打卡上班,你要是睡不着就叫我呗,实在不行。你睡觉开着门,我睡觉也开着门。」
罗棋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声音冲淡桑越的话。等了半天,流水声终于停下了,罗棋拎着抹布回到客厅,一言不发地开始擦立式空调。他先是踩着凳子将空调最上面擦干净,然后才开始擦正面。
桑越站在旁边,把自己手上只擦了花瓶的抹布递过去:「换这个啊,给我,我帮你洗干净。」
两人交换了抹布。
桑越拿着脏抹布没走:「你看过医生吗?」
罗棋动作没停:「什么。」
桑越耸肩:「就,失眠啊,现在好多医院都有失眠科你知道吗?我也是那次陪朋友去医院无聊看宣传单才发现的。」
罗棋回答:「看过。」
桑越反应了一下:「也是,不然你也不能吃药,好像失眠药不能自己乱买吧。」
罗棋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还站在凳子上,居高临下看向桑越。吊灯恰好打在罗棋脸上,把那张脸照得格外清晰。
桑越愣了愣,听见罗棋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桑越抿唇:「我有个兄弟,他男……咳,他对象是心理医生,下午闲聊的时候我提了几句你的情况,他觉得你像是PTSD,是因为父母去世吗?」
罗棋把视线收回去:「你不觉得自己问的太多了吗?我的事跟你有关系吗?」
桑越看着罗棋的背影:「对啊,咱俩确实也不熟,房东和租客的关系。但关心不过是随手随口的事情,我也没付出什么,你也不用这么抗拒吧。」
罗棋擦完空调从凳子上下来,顺手将桑越手里的抹布一起拿走,扔下一句:「别用你自己的界限来对比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