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以前桑越肯定是拒绝,什么艺术,看又看不懂,学又学不会,完全不感兴趣。但现在不同,罗棋就是搞艺术的,当然桑越完全不觉得自己是因为罗棋才答应,这跟罗棋也没关系啊。桑越单纯觉得,反正他也要找罗棋约两幅画,有机会还是薰陶一下比较好,不然被罗棋这个狗东西骗了都只会帮着人数钱。
非极限画展办在郊区的艺术画廊,环境优美,画廊周围被绿化铺满,虽然这个季节的绿植不太茂盛,但不显得萧条。人造小溪里的水还没结冰,路过的时候能听到潺潺流水声。
出入画廊的人鱼龙混杂,门票在网上就能买,588一张,花钱就能进。大家都穿得人模人样,桑越有些庆幸他今天早上谈合同,好歹穿得像个人。门口检票处好像发生了些争执,画展明确说明禁止拍摄,一个男性网红偷偷用手机直播被保安请出来了,两人正在检票处吵架。
桑越跟着大黄捡了票,目光从那网红身上收回来:「这有什么好拍的。」
大黄撇嘴:「不知道啊,588跟要了他的命似的,非得拍下来才觉得回本,没钱别来啊。不过我小姑说这次画展确实有几幅画,平时见不着的。」
桑越来了兴趣:「真迹?」
大黄翻白眼:「什么真迹,都是现代画家,都活着呢。」
桑越又觉得没意思了。
桑越来也就是凑个人头,说得好听一点是想来薰陶一下,但是薰陶这事儿也不是没有门槛的,他这种对艺术一窍不通的就算看见真迹也薰陶不到一点大家风范,刚开始的时候还能装模作样地对着墙上的画「欣赏」一会儿,逛到后面整个人都麻木了。
大黄也是不遑多让,灵魂都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频频看手机,好几次吐槽被小姑骗了,他小姑说中午来检查他是不是就位,大黄带着桑越十一点半就赶到了,现在都快十二点半了,小姑还没来。
桑越闷着头往前走,突然看见一个极其眼熟的背影。
眼熟,太眼熟了,但又不认识,这种感觉真挺怪的,桑越几乎要怀疑大概是什么网红,这儿网红也挺多的。他再往前走了两步,那人从一幅画前离开,转身的瞬间桑越看见他的侧脸。
我靠,这不是那谁吗,赵阳的宝宝,卓老师。
桑越薅了大黄一把,带着人上前打招呼。
卓清沅有些意外:「桑少,这么巧?」
桑越笑着:「是挺巧啊,卓老师,这个你应该见过,前几天我们还跟阳子在一起喝酒,我看他朝你报备了。大黄,我发小,这画展就是他小姑办的,我俩过来捧场来了。」
卓清沅朝大黄伸手:「黄少你好,卓清沅。」
大黄听得整个人都一抖:「哎我草,百闻不如一见啊卓老师,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宝宝。」
桑越看了大黄一眼,无声骂:你他妈说的什么屁话。
大黄赶紧清了清嗓子:「不是,咳。哎,你叫我大黄就行,我都习惯了,这群不要脸的畜生天天叫我跟唤狗似的,你这一声黄少都给我整不会了。」
卓清沅笑笑。
桑越开口:「卓老师对画展感兴趣啊?你不早说,我让大黄给你拿张票就行了,咱们都自己兄弟,不用花那钱。」
大黄跟着点头:「是啊,虽然咱们是第一次见,但阳子跟我们都兄弟。」
卓清沅不在乎这六百块,他将目光落在面前的那幅画上,跟两人解释:「艺术是很能表达内心的,无论什么方式的艺术,我一向认为画是最直接的内心剖白。」
这话太抽象了,桑越和大黄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立刻get到对方的眼神:直接吗?这些画一个比一个抽象,真的直接吗?两人对视一眼,又把视线放在卓清沅面前的画上,这幅画名字叫《春野》,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副还挺好懂的,春天的田野呗,这代表什么内心了?
卓清沅说:「这幅画名字叫《春野》,可情绪压抑,笔触生硬。能看出来吗,春天的田野应该是欣欣向荣的,幼苗的枝叶应该是舒展蓬勃的,而这幅画里的许多走势却是向下的。提到春天的田野,第一反应应该都是『希望』,很容易看出来『希望』两个字不是作者想传递给我们的力量,而是他自己求而不得的渴望,或者说这幅画完全表达了反方向的含义,有一种无力的『绝望』。」
大黄都听懵了:「卓老师是画家啊?」
桑越接话:「心理学家。」
大黄露出崇敬的目光:「怪不得,牛逼。」
卓清沅对这两个艺术笨蛋没有表现出失去耐心,桑越和大黄因为有了解说员竟然也真的能看进去了,说实话,看不懂的东西被解读出来变成似懂非懂的这种朦胧感还挺让人上瘾的。
三人一起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不光聊画,也聊别的。
桑越说起上次跟赵阳说过的事:「卓老师愿意的话平时出来跟我们玩玩呗,哥几个也不玩那些乱七八糟的,就凑一起喝点扯扯淡。赵阳天天藏你藏得跟什么似的,你别老惯着他。」
卓清沅挑眉:「占有欲太高,能哄着就哄着吧。」开玩笑的语气。
再往前走,卓清沅突然停下脚步,他声音轻了很多,好似怕惊扰了什么:「我今天其实是为了这两幅画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