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终还是分道扬镳了。
一年前他们大吵一架,在那个无雪的冰冷冬夜,衡念干脆地从钥匙圈上摘掉了那把属于家的钥匙,狠狠地甩在衡朔的面前,和她最后的血亲闹得不欢而散。
离开之后,衡念独自一人去了对她而言完全陌生的城市——柳泉市。
不知道是不是“梦渊症”的影响,在来到柳泉市后,她毅然决然地加入了异闻控制中心,成为了一名异闻控制员。
异闻控制员,是一种全新的职业。[蓝月与红雾]事件之后,人们终于将怪谈放在了明面上,因此衍生出许多相关职业。
而异闻控制员,无疑是最危险的一种。
他们是直面怪谈事件的人类。在官方组织异闻控制中心的组织下,根据任务目标的性质和难度,分编成不同的小队行动。
异闻控制员们奔走在城市中,是为了出面控制、减缓怪谈的蔓延,甚至清除怪谈,拯救那些被怪谈缠身的受害者。
尽管这份工作危险至极,稍有不慎就会导致控制员死亡,但这个职业却出乎意料地适合衡念。
她总能敏锐地观察到异闻事件中的漏洞,而这些不起眼的漏洞,通常会通向怪谈的核心,让衡念能够扼杀掉那些无形的规则、无处不在的诡异、非物理层面存在的生物们。
她天生就该做这行。
她拼了命的接取任务,赚钱还债;时不时见一下衡朔的主治医生,确认他的病情进展,并给那个属于衡朔的账户里打一笔足够他治疗和生活的钱。
出勤越多、解决的怪谈越多、薪酬就越高。虽然她的大部分钱投入了那几乎无底的债务中和衡朔的病上,但她的生活确实逐渐有了起色。
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她曾经天真地想。
但正如那句俗话,“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衡念无法永远幸运,她并不是每次都能侥幸从怪谈手下逃脱。
在处理怪谈[如影随形]的过程中,她虽然勉强控制住了这个怪谈的进一步扩散,却因新来的策应人员处理不当,导致了[如影随形]重新苏醒。
而这个怪谈,自此之后就缠上了她。
[如影随形]正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像身后的影子,始终贪婪地尾随着她。
她无时不刻都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视线的余光中,总会有漆黑的身影窥视。
衣柜、床下、床头柜、窗帘后、甚至是电源插座和钥匙孔,任何一个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都有眼睛正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细小的裂缝是它的眼睛、巨大的明月是它的眼睛、甚至动物昆虫的眼睛……也是它的眼睛。
慢慢地,她变得无法入眠,每当她闭上双眼,似有若无的呼吸声就在她的耳边响起,冰冷的气息轻轻打在她的面颊。
一旦她睁眼,她的视线中便一无所有,而在她视野的盲区中,却又好像有一只冰冷的手隔着床垫抚摸着她的脊背。
闭眼是无形的恶意,睁眼是余光中鬼祟的窥探。
而好不容易陷入睡眠,又总会零零散散地梦见以第三人称观看自己的房间,无数只眼睛密密麻麻地排布在房间中,有的藏在窗帘的褶皱、有的躲在柔软的被褥,甚至于头顶的白炽灯中都会有一只充满恶意的眼球。
而恐惧、不安、焦躁,这样的负面情感进一步催化了怪谈的发展。
她没能再次找到抑制这个怪谈的方法,而她的情况进一步地恶化。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精神折磨下,她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下去,任由[如影随形]操控她的身体,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