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野双手插在兜里,对他字正腔圆地开口:“滚。”
矮个子男人两股战战,连满地的文件都顾不得,敬了个礼就捂着伤口夺门而逃。裴野这才转向于静伟。
“下午抓紧带人来,这里把所有资料打扫干净。”
他说。于静伟神色复杂地看了裴野一眼,却再也没有昨天重逢时那般歇斯底里,撇着嘴也敬了礼,转身出去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裴野脸上某种撑着的强势随着安静的蔓延而一点点崩塌,他侧过身,没等说什么,却看见傅声走到他面前,弯下腰从地上捡起几页档案。
那种百爪挠心的痛又占据心房,裴野跨了一步拦在傅声面前。
“声哥。”他弱弱地唤道。
傅声垂下眼帘。
满地狼藉,二人站在唯一没有被扔得七零八落的一小块地面上,距离连半米都不到。
纵然如此,傅声依旧微微撇着脸,攥紧了手里的档案纸,固执地不去看他。
裴野的嘴唇抿紧了。
“他们往后再这样为难你,我一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裴野说,“如果我一时不在,你也别惯着他们,出了多大的事都有我给你兜着。”
傅声攥着档案的手又开始颤抖起来。
“不敢麻烦裴警官为我如此。”他轻声道。
裴野张了张唇,眼底溢出无望的光。
“声哥,我承认当初我是想过劝你投诚,可那根本不是为了让你给他们当牛做马,我是想让他们放你一条生路,”裴野的目光在傅声脸上反复地扫过,恨不能趁着这短暂的近距离将对方脸上每一寸细节都看遍,“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你的命,包括第七组也是,当初我以为我有足够的筹码可以保所有人活……”
他忽然止住话头,目光锁定在傅声单薄的手。
“是很难受吗?”他顿时紧张到心率飙高,伸手想去握傅声的腕子,“旧伤复发了吗,还是躯体化,是失调症?”
傅声撤了一步,感觉到大腿抵上坚硬的实木桌。他就势借力维持住身形,低下头肩膀起伏着喘息。
“我的伤,”他把发抖的手背到身后,“也不劳烦裴警官操心了。”
裴野的表情立时绝望到了极点。
“我不能不操心,声哥,从政。变后到现在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我恨自己过去的狼心狗肺!”
他突然上前一步单手撑住桌沿,几乎将傅声禁锢在身前窄小的空间内。高大的alpha低下头,想要寻找和傅声对视的机会,一边声线颤抖地道:
“你身上新添的伤病都是因为我,每次看到你难受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病发作导致的,我都恨不得替你承受这些痛……你被安排到243这种折辱人的地方,一想到他们路过时会用什么样的眼神凝视你我就想把所有人都撕了!”
裴野说着另一手唰地抬起指着侧面的单向玻璃:“他们有什么资格像参观动物园一样打量你,对你评头论足?!”
傅声被人圈在办公桌前,不得不后仰身子,呼吸愈发急促,鬓边垂落的发丝也开始随着这具身体而轻微颤抖。
裴野抓狂地俯身凑近那缕发丝,眼底一片通红:
“声哥,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给我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他的语气转为哀求,“我不想放开你的手,声哥,要不——要不这样好不好,咱不给新党卖命了,我想办法安排你从首都离开,出国也行,到裴初找不到你的地方,就算不惜一切代价我也送你出去,只要你健康高兴……”
突然傅声身体一震,滚着喉结仰头痛苦地喘了口气,裴野心咯噔一下:“怎么了?!——”
一股力量抵住他胸膛。傅声伸手一推,裴野后退两步,怔怔地看着傅声剧烈喘息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