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祖宗家法,当是有能者上,无能者下,犯罪残民者诛!」
因提前被赵昕做过训练的缘故,晏几道越往后言辞就越流利,嗓门就越大。
孩童声音本就尖锐音高,晏几道这番话落到范仲淹耳中,更是刺得他原本悠闲放在桌椅扶手上的手不自觉攥紧。
坏了,又被太子殿下的虚晃一枪给骗了。
这根本不是通过查案来彰显身为太子的存在感,分明是冲着杀文官这个大目标来的。
这种议题若是放在紫宸殿的大朝会上,面对好脾气的官家,他们可以仗着人多势众给顶回去。
可现在这里就他们几个人,章得象和晏殊这两位重量级人物还缺席。
而且这位殿下可是个天魔星,根本不管什么默契与规矩。脾气上来了谁也拦不住不说,哪怕行事过激,官家还会护着。
现在跳出来充当辩驳主力的又是晏相幼子,那他可不可以认为这件事晏相早早知情,并且是同意的。
至于韩琦,他只想着在这种事上跟着希文兄是绝对不会出错的,所以只是紧张地关注事态发展。
到最后装模作样拦一下表示一下态度就行了。
他素来洁身自好,也约束家人,不像夏竦行事奢靡铺张,所以板子再怎么敲也敲不到他身上。
而范仲淹心中的思忖半点不影响晏几道的输出。
「建隆二年,商河县令李瑶,坐赃杖死;庚寅,供奉官李继昭坐盗卖官船弃市。
「建隆三年,蔡河务纲官王训等四人,坐以糠土杂军粮,磔于市
「……
「太平兴国三年,泗州录事参军徐璧坐监仓受贿出虚券,弃市;侍御史赵承嗣坐监市征隐官钱,弃市;中书令史李知古坐受赇擅改刑部所定法,杖杀之;詹事丞徐选坐赃,杖杀之。
「淳化二年:监察御史祖
吉坐知晋州日为奸赃,弃市。端拱五年:秘书丞张枢坐知荣州降贼,弃市。
「可见太祖太宗均为了吏治清明,百姓生计杀过许多犯罪文官。据太祖实录所载,终太祖一朝,因犯罪被杀的文臣就足有三十六员。
「而且不过数月之前,官家还因王伦叛乱,纵横山东丶淮泗一带,杀李正己与晁仲约警醒百官,怎么能说不杀文官士大夫是祖宗家法呢。」
夏竦混到今时今日之地位,哪怕是赵祯对他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已经记不清上次被人这般抢白冒犯是什么时候了。
但偏偏晏几道说得有理有据,他根本无从反驳。就算是想反驳,也得顾及到晏几道背后站着一个虎视眈眈,就等着抓他小辫子的太子殿下。
就算是他一把老骨头了,放弃进步的机会,可还有那么多族中子弟,姻亲故旧呢。
太子殿下动不了他,还动不了那些微末小官吗!
越是想,夏竦就越发恨范仲淹与韩琦。
大家同朝为臣,居然作壁上观,果然是已经彻底变为小太子的形状了。
变法图强难不成要把他们的脑袋都变搬家吗!鼠目寸光的东西。
势不两立!势不两立!!!
只是不等他狠狠剜上范丶韩二人两眼,一直安静侍立赵昕身旁的赵克城丶赵克坚兄弟就直接将问题砸了过来:「夏枢密,这是我等这些少年读过书后都知道的事例道理,你怎的对太子殿下说不杀文官士大夫是祖宗家法?
「是欺太子殿下年幼,还是欺我赵氏无人!」
赵克城脾气要更火爆些,直接将腰间短刀给拔了出来,虽然人小刀短,装饰性大于实用性,可雪亮的刀刃是真真的,非常晃眼睛。
夏竦对上少年充满气愤的眼睛,心中不由漏跳几拍,冷汗瞬间就出来了。
他不是没见过刀,只是这个年岁的孩子最是不懂规矩为何物,下手没轻没重,而且宗室鲜有晋身之阶,说不定真能为了博出位一刀把他给攮死在这。
赵昕适时出来打圆场,压下了赵克城手中的刀:「行了行了,克城你收收火气,夏枢密毕竟国之干城。怎么能公堂之上拔刀相斥呢,成何体统。」
语气是责备的,具体惩罚是没有的,主打的就是一个拉偏架。
夏竦咬了咬后槽牙,决定不同这些个莽后生计较,流利地换了一套说辞:「殿下,冯伸己镇守西疆多年,又多次剿灭贼乱。虽然一时糊涂,做下这等贪功之事,可毕竟是于国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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