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四者,互为依靠,且互相转化。无权则人将不依,无兵则天下不稳,无钱则浅尝辄止,无人则政令不行。」
范仲淹瞳孔随着赵昕的话一点点张大,到最后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瞧得出他现在处于震惊万分的状态中了。
韩琦还要夸张些,眼中透出极度激动的情绪,狂热地看着赵昕,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稀世奇珍一般。
这xx是六岁?!!被仙人教授过还真是了不起。
赵昕看着两人的反应,用手挠了挠脸,有些不自然地偏过了头。
还得是种花家的义务教育好啊,屠龙术咔咔地教,只是让他这个站无数前贤肩膀上发言的晚辈,现在完全不敢接范韩两人的震惊的目光。
实在是受之有愧。
但话说一半是不道德的,尤其是范韩两人在觉察到自己的失态之后,飞速调整了过来,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他。
这个时候他们都不在乎赵昕说出有关变法的具体措施了,只要赵昕能将权丶兵丶钱丶人四者的关系阐述得更具体一些,那赵昕就能成为他们心中完美的幼年体圣明天子。
从前只听说这位太子多智近妖,多少还有些子不语怪力乱神的矜持怀疑,可亲身得见后才发现传言还是太保守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赵昕只能在心中给自己加油鼓气后继续说道:「权之一项,有爹爹在,不必担心。」
范仲淹与韩琦对视一眼,均是读出了对方眼神中蕴含的意思,其实太子殿下您想说的是有您在背后撑着才对吧。
从商鞅旧事可知,得罪太子绝对是个高危活计,尤其是官家现如今就太子殿下这么一个儿子,连撺掇着易储自保都做不到。
就他们太子殿下现在所展露出的杀性,恐怕都不会等到登基再秋后算帐。
然而此等事只可意会,绝不能宣之于口,所以两人皆是拱手应道:「臣知晓,必不负官家厚爱,殿下所托。」
两人的表态令赵昕很是满意,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至于兵这一项,本朝于前月大胜西夏,重得河西故地,暂时无碍。其中还多有复杂之处,不宜此时动作。」
对于赵昕这个说法,范韩两人也表示理解。
毕竟面前这位都是太子殿下了,再染指兵权,很难不让人往玄武门和五代的父辞子笑那方面想。
赵昕没管两人的眼神交流,吸溜了一口温热的杂碎汤之后继续说道:「财之一项两位现在就不要想了,实不相瞒,因连年征战之故,不仅国库中空得能跑耗子,各地百姓也疲弊到了顶点。
「今春中原又是旱灾加蝗灾,此地百姓已是活着都不容易,只能妥善赈济,若再苛赋税,必是王伦故事重演。
「只可寻开源节流之法,顶好是开源,此事我心中已有了些章程,但咱们还是先说说能大动的人之一项吧。」
「人?」韩琦在心中反覆咀嚼着这个字,目光落到了桌上的边报上。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明白了。
自到京后他曾与谏院的王素见过两次,后者曾向他提及京中这几份销量巨大,能轻易搅动舆论的报纸在最初加入的十四个国子监举子的带动下,正在飞速聚集京中那些热血得有些过分的青年士子,甚至不乏一些已经得授小官的。
也就是碍于这门生意背后站着的是太子殿下,官家也默认的模样,否则他们早就弹劾出花来了。
可那些个青年士子多是流于表面的狂生,动辄千言,但落到实务上多半就要现了不堪用的原形。
靠这些人,无异于用稻草搭房,也就是瞧着外表不错,实际狂风一吹就要四散流离。
范仲淹蹙眉,抚须的手也停了下来,显然他也是知道报纸背后的故事,正在思索如何劝谏,就听赵昕笑道:「瞧两位这副模样,莫不是以为我要直接任用他们吧?」
范仲淹眉毛微动,意思表达得很清楚:「难道不是吗?」
赵昕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站得还是有些太高了,于是往下挪了两步后向两人解释道:「这只是第一步,聚志同道合之人罢了。毕竟这志不同者,强行带挈只会伤人伤己。
「我的第二步是想通过撰写丶报社运营等实务,从这些志向相同者中择出有实干之才的,充作变法的血肉骨架,毕竟两位才能可翻江倒海,那也只有两个人不是,一个篱笆还三个桩呢。」
范仲淹突然开口说道:「殿下此举,还有试探民间朝堂意见的目的吧。」
句子是个疑问句,但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赵昕笑笑,没有接话。
这种事是做得说不得,他要是承认了才是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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