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也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不是在说谎。」
第90章
瘟疫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谢岐是绝对想像不出这些话是从年纪这般小的孩子嘴里说出来的。
沙场搏杀多年,早已练就了他一颗铁石心肠,可是如今听到这些话,他心中还是大为震动,久久缓不过神来。
谢岐长久地怔住,说不出话来。
在他在外征战的这些年,他始终不放心谢泠芝,担心她在后宫受柳湘茹压迫,不知道要过着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可是他却忘了,贵为万人之上的天子,他也只是个孩子而已。
在这几年里,他何尝不是和他的母亲一样,同样
经历了太多。
谢岐无言以对,深深地垂下头去,心中悔恨交织。
「陛下……是臣来迟了。」
他是不会遵从天子的命令行事的。
可是小天子除了这些话之外,好像再也与他没什么可说。见他不依自己,他心中失望,与他这个血缘上的亲舅舅一日一日冷淡了下去。
谢岐不与小孩子计较,由着他去,派人寸步不离地守在小天子身边,又将皇宫围的铁通一般。
有他在的一天,他就会绝对保证天子和贵妃的安全。
文羿升死后,禁军群龙无首。谢岐将文羿升的亲信抓的抓杀的杀,剩馀的禁军重新整编,一方面加紧对皇宫的部署,一方面派人去文羿升的府上翻了个底朝天,然而始终都没有找到治疗谢泠芝的解药。
他的这一系列作为,无疑又引起了朝堂上下的轩然大波。
太后柳湘茹薨了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再开朝会,就算是文羿升上位时,因为名不正言不顺,或是本人心虚的缘故,他也没有下令群臣觐见上朝。
然而谢岐宫变成功之后,群臣再也按捺不住,纷纷上表进言,请求重新启朝,意图弹劾谢岐独揽权柄,操纵天子。
他们不知晓谢岐搜刮文羿升府邸的真相,添油加醋以讹传讹,将谢岐斩草除根,致使文羿升阖府上下鸡犬不留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地传遍了整个长安,一时之下,一片哗然。
谢岐本就是沙场大将,凶名在外,曾经大破西凉,对西凉一族铁血镇压,此番在长安引起的腥风血雨,世人又默默回想起了当年的西凉,今时今日,恰如当年。
世人不约而同,将一切都归咎在了谢岐一人身上。对于谢岐此人,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对此情形,欧阳瑾暗中劝慰道,「侯爷,如今宫廷上下所有的事情都扛在了侯爷一人身上,侯爷切莫将那些话放在心上,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才是啊……」
谢岐在宫变之时,肩膀被人用重戟横扫而过,若不是周平及时用长|枪挡下,他的半边胳膊怕是要废了。不过虽然逃此一劫,他的肩膀还是受了伤,伤口撕裂流血,只得日日用药敷着。
谢岐拒绝了欧阳瑾的上手,自己扯下纱布,将伤药洒下,又重新取了新的纱布,一圈一圈缠了起来。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动作渐渐缓慢了下去。
「侯爷,怎么了?可是伤口又溃烂了?」欧阳瑾关心道。
谢岐摇了摇头,平声道,「没事。」
他记起在在幽州时,是玉昭帮她处理的伤势。
那时他们尚未冰释前嫌,他有心刁难她,她淡淡承受,明明心中不满,却仍是不卑不亢地,全程为他处理着伤口,动作温柔细致。
那时的他,怎么会如此不识好歹呢?
谢岐苦笑。
他们已经错过了太久,他为何不懂珍惜,非要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与她作对呢?
如今她杳无音信,怎么不算是对自己曾经所作所为的惩罚。
欧阳瑾见谢岐神游天外,斟酌了片刻,又重新开口,慢慢道,「侯爷……如今,您受天下人指责,您就没有想过,与其白担了这些骂名,咱们何不……」
谢岐回过神来,盯着他,「你说什么?」
欧阳瑾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继续道,「侯爷文才武略,谢家军治军严谨,多年来所到之处秋毫无犯,侯爷亦与我们同食同寝,深得谢家军的爱戴,侯爷,以前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霜刀剑,我们都一一咬牙挺过来了,如今一切都唾手可得,反正我们此举,在天下人眼里本是名不正言不顺,我们何不……」
谢岐没有说话。
见谢岐沉默,以为是默许之意,欧阳瑾乘胜追击,「侯爷,机会就在眼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