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寝殿。玉昭正在灯下看书。
暖融融的烛光映在泛黄的书页上,偶尔传来一两下轻轻的书页翻动声。
春华和秋胧陪着她,两人在旁边做着针线,玉昭则坐在灯下读书。周围一切都静谧无声。
春华不知从哪里给她找来了几本书籍,都是些地理风物志之类的杂书,她闲来无事,索性就翻了一翻,没想到竟然真的慢慢看了进去。
看书并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而是看书的时候,不自觉会放下心里的很多事,燥郁也在慢慢缓解,一颗心变得沉静。
烛火像是感应到了有人的到来,轻轻一晃。
玉昭抬眼间,忽见谢岐立在了殿门口。
高大颀长的男人直挺挺地立在门口,一袭浓重黑衣,似是与无边夜色融为一体。
这是上次两人月下对话之后,他头一次来这里。玉昭放下手中书卷,站了起来。
秋胧春华也看到了来人,两人不安地对视一眼,最终还是默默地放下了针线,退了下去。
谢岐缓缓走来,臂弯里夹了一坛酒,坐到她对面,将酒坛放到了桌上。
「你那里可有吃的?」
「有点饿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落寞。
玉昭一怔,透着烛光静静望他。
暖黄色的烛光下,男人垂着眼睛,那一双沉灼不善的目光被遮了去,冷艳锐利的脸庞仿佛也映上了一层淡淡暖意,眉宇之间似是带着一抹倦色。
玉昭闻到了他身上的冲天酒气,轻轻蹙眉,「……将军,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将军。」谢岐轻笑了一声,像是自我嘲弄,「你我如今,也要沦落的跟他们一样客套称呼了吗?」
玉昭凝眸不语,没有接他的话,默默站起了身,去端了一些点心过来。
将点心放在桌上,她重新坐下,安静了良久,看着对面始终沉默垂着眼丶一动不动的男人,心中百感交集,又忍不住轻轻开口,似指责又似担心,轻声道,「将军,喝酒伤身,将军还是要……保重身体为好。」
谢岐却置若罔闻,拿起一旁的酒杯,给她倒了一杯,推到她的面前,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玉昭见他不听,也无何奈何,只得陪着他喝了一杯。
还是一如既往的辛辣,她轻轻咳了咳,将酒杯放回到了桌上。
「昭昭。」谢岐沉默良久,缓缓道,「跟我回长安吧。」
听到长安两个字,玉昭脸色一白。
那些不堪的记忆再次冲回到了她的脑海之中,她眸中晃动,掩住心里的酸涩,默默攥紧了手心,「将军,我说了,我只想要离开。」
「不行。」谢岐立刻打断了她,似是觉得口气有些冷硬,他皱了皱眉,叹息着揉了揉眉心,默了默,又缓下了声音,道,「昭昭,听话。幽州并不是你能待的地方,你跟我回长安去。」
男人语气温和,言语之间却是丝毫不容商量,容不得她拒绝。玉昭心下一沉,撇过脸不去看他,声音又恢复了冷硬,「将军之前还对我咄咄逼人,如今又作出这一幅姿态又是为何?难道将军现在又要对我晓之以理丶动之以情了吗?」
谢岐有些无奈,「昭昭,我们之间就不能好好说吗?」
玉昭扯了扯唇角,声音恢复了平静,但是言语并没有软和下去,「将军,先不好好说话的那个人,是你。」
谢岐怔了怔,神色迅速浮现出一抹难堪。
火光摇曳几许,梨黄色的幔帐轻轻曳动了一下,在烛光下流动出如水一般的光泽。
玉昭坐在桌前,她今夜早已净身洗面,一张玉面素素静静,乌黑的发上钗环尽无,一袭月白寝衣衬得气质出尘,如同烛光下的一尊白玉观音,「将军前阵子以来一直咄咄逼人,对我不假辞色,怎么最近好似又突然转了性,抓着我问东问西,不知所云。难道在将军的眼里,我的身子是否完璧,五年前又发生了什么,难道就这么重要?」
「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岐立刻变了色,往她身边靠近一步,想伸出手去抱她,想了想又撤下了手,只将手克制地放在桌前,攥成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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