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后,玉昭最终没有再回到王家,而是跟着他一起去了幽州。
远远地躲开了长安,躲开王家,躲开……谢岐。
而那个人,整整三年,也没有再回来。
那封和离书,终是没有拟。可是孟文英的身体却越来越差。
病魔日渐堆积,终于在某一天某个时刻,排山倒海地压倒了他。
他开始不断昏睡,缠绵病榻,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终于有一天,他开始咳血,昏睡了两天两夜。
玉昭水米未进,不顾秋胧的劝阻,在他床边守了整整两天。
等到他终于虚弱地睁开眼时,她再也绷不住,抱着他放声大哭。
她哭的如此伤心,像是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那种感觉和她当年从江南来到王家时,又被王家赶出去时,一模一样。
「昭儿,别哭。」他微笑着,轻轻抱着她,一如既往的温柔,「我自己的身子,我心里清楚。」
「文英,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你若走了,我该怎么办?」
表哥走了之后,这些年来,孟文英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可是为什么好人总是没有好结果。
为什么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抹温暖,又要再次接受失去。
她心中无限绝望,想要跟他一起去的心都有了。
一只干枯瘦弱的手轻轻搭上她颤抖的肩膀,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昭儿,不要做傻事。」
「答应我,我若是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
明明是风光正好的弱冠年纪,他曾经也是名满长安的翩翩才子,此刻却像一个垂暮的老翁一般,强撑着病体,勉强微笑着,声音透着无限苍凉与落寞,「昭儿,是我对你不住。这些年,多谢你照顾我。」
「若不是嫁给我,你也不必舍下长安,跟我来到千里迢迢的幽州受苦。」
「我时常都在想,那一年在杏花林,与王大人之间的约定,若是那一日,我做了与如今相反的决定,你或许早就与谢……」
玉昭一怔。
那个名字,现在听起来竟然格外遥远和陌生。
她好像,已经很久丶很久没有想起那个人了。
「不。」她摇着头,只是抓着他哭,「……你不要说了。」
她想要告诉他,自打决定跟他一起回幽州的那一刻,她心中早已视他为真正的夫君,可是他却温柔地阻止了她,继续缓缓道,「昭儿,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从最开始,我便是……真心想娶你的。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你。」
「求求你不要说了,文英,你好起来,我要你好起来,」玉昭不停地哭,也许是看到了即将到来的结局,她哭的伤心欲绝,「从今往后我们好好过日子,等你养好了身子,我们就在幽州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行吗?」
「求求你了。」她心碎地哀求他。
可是孟文英最终没有答应她,他低下头,给了她迄今为止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一个满含着哀怨又绝望的吻。
在某一个冬天的早上,孟文英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死之前,他给她留下了一封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