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裴后起心撮合,却不以为然,反而说道:“这男女之间,吵吵闹闹才叫有情分,才知对方是怎么一副模样,不必遮遮掩掩。要是彼此间相敬如宾,客客气气,指不定连对方真心想什么都不知晓。”
裴后还拿自己举例子:“你别看陛下平素不苟言笑,惹人敬畏,私底下我也会跟他吵一吵。后宫粉黛三千,只有我待他如寻常夫妻,哭一处笑一块儿,能说说体己话。但凡吵不散的,就是真正有情分。姑母也只盼你添个真心喜爱,彼此间有情意的女娘。”
姑母的话言之凿凿,仿佛也有些道理,可男女之情不是靠分析能分析得出来的。
裴后却铁了心促成这门亲事,行动力还不一般。
她劝裴无忌:“灵昌是女子,脸皮薄,如今挑的那个林郎君不过是闹着玩儿,陛下早不耐烦了。如今正盼着,有个好男子使灵昌移开眼。”
既然明德帝已松口,裴后当然抓住这个机会。
天时地利人和,也许机会就只这么一次。
裴无忌却清楚,跟姑母分析不一样,自己对灵昌并无男女之情。
他拿出那枚小匣,随手抛给薛凝。
这是姑母备下的生辰之礼,至于裴无忌,他会选把玉首短剑给灵昌公主。剑格饰玉,剑身淬炼除杂,剑刃坚硬锋锐。
因为灵昌公主自幼好武,曾与公孙氏学剑。
薛凝打开。
匣中臂钏精巧,价值不菲,是女子贴身佩戴之物。
她估摸着裴郎风流,本欲将此等贵重之物赠哪个相好。
薛凝亦不在意:“多谢裴郎君看重,从前阿凝得萌恩荫,一切皆是父母所遗。到如今,亦能凭一己之力赚取些许财帛,看来,我也稍稍有些进益。”
她是凭自己本事能吃上饭。
裴无忌微微一默,似有心事,不再跟薛凝说话了。
犯人押走,薛凝填好验尸格目存档,吕家也能顺利领回尸首。
马车用以运尸,薛凝便邀吕雪君跟自己共乘一车,顺路送吕雪君回家。
这样商议妥帖时候,薛凝也窥见一位熟悉之人。
是越止。
越止如今为玄隐署署令,算作裴无忌手下。同一套班子出来,越止官服样式与裴无忌相似,不过衣料一者暗绯,一者深青。再来就是裴无忌那斜系玄色披风上绣的一朵白兰,越止披风处绣的是几枝白梅。
一见薛凝,越止似有几分惊讶,旋即那双漂亮眼里流淌浅浅笑意。
他柔声唤道:“薛娘子也在这儿?”
薛凝也与他见礼。
然后越止似回过神来,向裴无忌告罪:“属下来迟,还请署长责罚。”
许是木已成舟关系,裴无忌也一改那日凶狠,只淡淡说道:“也没什么大事,你来不来,都不要紧。”
薛凝当然也留意到这其中的暗潮汹涌,看出裴无忌从前已跟越止结怨。越止虽身居要职,裴无忌却有故意打压之嫌。
她想裴无忌跟越止到底有怎样恩怨呢?如若跟自己一样无妄之灾,摊上这样上司也够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