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是单薄而苍白的嘴唇微启,吐出一口浊气,斜眼一瞥。
一啸正在撩开他盖在臀上的布绢子,他重重地拍了一下一啸的手,「淘气,快去照顾从江,他最近不对劲。」
「御医在呢,而且陛下说过倘若他死了,就折磨苏仁意,他不敢乱来的。今日陛下特地召御医为你看病。」
秦是轻笑:「皇恩浩荡。」
一啸猛地想抓住秦是的手,却抓不到,「哥,我问你,城楼暗垛下,你唤我过去,就为了让我当替罪羊?」
「怎么可能,哥哥最疼你了。」
「陛下说的。」
秦是无奈地抿了抿嘴。
「你最疼我,还是疼从江?」
「你俩都是我小孩。」
「你总是这样,让我替罪,还拿我当小孩。」一啸气鼓鼓地瞪他,一屁股墩坐在秦是身边,「我生气了。」
「等我外伤痊愈,做你最爱吃的玉脂酥酥雪团子。」
「我才不要,那是小孩子吃的。」一啸气得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瞰秦是,终于鼓足勇气说,「以后你要是再利用我,我……我马上求陛下给你赐婚。」
秦是坐起身,疼得蹙眉:「你在说什么胡话?」
一啸冷哼一声,靠近秦是的耳边,低声说:「赐给我,当我妾室。」
「你个死孩子,说什么荤话,你想让那帮老东西戳我脊梁骨对吧?陛下为着这事,受尽指指点点,你还添乱。」
「秦是,你再利用我,逼急了,我什么都做得出来。这么多年来,我心甘情愿,给你背了多少黑锅?到时候,我不给你吃,不给你穿,不给你出门,让你下堂洗夜壶。」
秦是一巴掌轻轻拍在一啸的脸上:「话本看多了,傻孩子,叫你别看这种东西,荼毒心智,你也别带坏从江。」
一啸被扇了一巴掌,乖乖的,没还手。他鬼使神差地抓住秦是的手,「哥,你的手好香。」
「你别被从江带坏了。」
「你猜猜,是谁给从江看的书?」
「你之前不是说不是吗?!」秦是瞪大眸子,默默收回手,「孩子,哥看着你们俩长大,哥年龄大,遭不住你们年轻人的折腾。你们小孩玩,将来你成亲,哥坐主桌,给你们一份大大的贺礼。」
对上一啸阴森的笑,秦是打起感情牌,「哈哈哈哈,你小时候还抱着我大腿,喊我爹,半夜哭醒,又唤我为娘,你看这事闹的。」
一啸走去关上房门,「咔哒」一声,门闩带上,回头望着床上病卧的秦是,「爹爹,我为你背了多年黑锅,你该给我点甜头吃吃。」
一道悠长的身影横亘在床边,阴影将秦是笼罩住。
……
从江捂住胸膛,把刚贴好的药撕开,随手一扔,缓缓走到庭院,想再去找秦是说说话。
雨声中夹着一啸的鬼哭狼嚎声,应该是被秦是打了。
他坐在湿哒哒的台阶上,任由雨打在油纸伞,打在他那双黑色的靴子上,彻底沾湿。
好无趣,想死。
死了,陛下,会不会真的折磨苏仁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