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柏看着她靠近的发丝,手指一蜷。他悄然俯首凑近,又不敢惊扰她,只好黯然应道:「你走之后。」
顾雁身子一僵。
他苦笑:「你对我笑笑,比什么药都管用。」
顾雁的心砰砰乱跳起来。她抬头,接住卫柏哀怨又期盼的目光。
她的呼吸也乱了,心头突然泛起一股歉疚。
啊啊啊,她歉疚什么!
这般结果,难道不是卫贼夺走江州后的自作自受吗?
她努力说服着自己,红着脸拿起一块米糕,飞快塞进他口中:「不吃药就多吃饭。」
卫柏咬了口米糕,将它拿在手中。一顿饭磨蹭半晌,米糕都凉了。他依然弄不清,她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当他以为看到希望时,总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阿雁为何如此折磨我。」他黯然说着。一块红枣米糕,真真嚼得毫无滋味。
顾雁偏头闭上眼:「殿下放我走,便眼不见心不烦了。」
卫柏骤然捏碎手中米糕。他想说点什么,但终究将那半坨米糕塞进嘴里。毕竟是……阿雁喂的米糕……丢了可惜。
于是,两人彻底沉默,各自食不甘味。
天色渐渐暗沉。门外有侍从来报,说严都尉已拟好城外祭坛的几处选址,正等在东园门外,请殿下批示。顾雁暗暗讶异他们行动之迅速,目送卫柏起身出门去。
直至入夜,她燃起油灯,漱洗完毕,卫柏都没回来。
顾雁慵慵倚着榻枕,翻看文稿。卫柏写的评议手稿,她全看完了。匣子最下面,便是她留下的戏文。纸张边缘已被磨得卷起毛边。看来这些年,它们被反覆翻阅过。岁月流逝,它们开始泛黄发脆,裂开了许多细口,只怕再不易保存了。
唉。
顾雁怅然看着厚厚的纸张。
她的心意,也许早已随着手中笔,写进了墨迹里。也不知,是这份煎熬的情意先消亡,还是这些脆弱的纸稿先败坏。
忽听吱呀门响,屏风外传来脚步声。
顾雁一惊,迅速放好文稿,躺卧盖好被子,背对着外面。她听出是卫贼的脚步,可她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
关心他吧,她开不了口。
冷淡说要走吧,又要吵架。
什么都不说,互相看着吧,又尴尬。
干脆躺下背对他。被子一掀一盖,榻边灯台的火光狠狠摇晃起来。
卫柏转过屏风,见灯火摇曳,她背对自己。方才,纸张匆忙放下,卧榻嘎吱晃动,若干细碎声音都没逃过他的耳朵。他眸中闪过落寞,默然去洗漱更衣。
半晌,灯火忽灭。
顾雁睁着眼,睡是睡不着。只听卧榻一响,卫贼翻身上榻了。忽然,一只大手伸到腰间,把她捞进了背后火热的怀抱。
漆黑暗夜里,她的心跳尤其明显。
该不会又要……他贴在背后,腿也在挤她,那处感觉实在太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