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顾雁连忙竖起手指,继续低语,「宅里仆婢都是南夔王的眼线,阿娘小声些。为骗过夔王府的手下,我连阿兄都没说。这不是怕你担心才说出来嘛。阿娘千万保密,若走漏风声,夔王府定然又要逼兄长把我嫁过去了。」
「你们……」谢夫人惊诧地看向座下青年。
鄢和显然看出了顾雁在说些什么。他瞳眸一瞬黯然,但他很快又弯起唇角,低声道:「阿雁说得没错。不过,为顺利骗过,还需更加周全。晚辈近日会抓紧备礼,聘请媒人登门求亲,正式定下我们的婚约。请婶母放心,待避过这段时日,阿雁想怎样都好。」
「她还想怎……」谢夫人柳眉倒竖,却被顾雁捂住嘴,把馀下词句挡在指间。
「好了好了!平宣阿兄长途跋涉,刚到徐阳还没休息呢。阿娘就别罗嗦了,快让人家好好歇歇。」顾雁抢话道。
谢夫人瞪了一眼,扯下她的手,对鄢和柔声道:「先在府里休息片刻,再与我们一道用饭,晚上就住这,想住多久都可以。」见鄢和似有话说,谢夫人忙道:「好了,就这么定!」
鄢和顿了顿,终是施礼应下:「多谢婶母。」
谢夫人旋即高声唤来婢子,带鄢和去偏房休息。待大堂里只剩下母女二人。谢夫人当即敛了笑意,难以置信地问道:「顾雁,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顾雁撇了撇嘴:「我又怎么了?」
「鄢和这孩子多好啊!从小就带你玩,让着你。只有你,天天嫌他呆板无趣。以前我一跟你提他,你总说把他当兄长,别无他意。我让你自己相看哪家儿郎吧,你却天天关在房里看书。没几年,眼看颖军要攻城了,我让你赶快去霁山找鄢家,结果你也不去,自个跑去梁城……」
「我那是挂念你们!」
「好好好,阿娘心里都知道……可现在呢,这孩子千里迢迢追来夔州。他明明可以留在霁山,却这般折腾,比以往瘦了许多。你难道看不出,他都是为了你?」
顾雁垂眸沉默下来。片刻,她喃喃道:「我知道。」
谢夫人戳向女儿的脑门,放低声音道:「还权宜之计……需要人家时便利用,不需要时就一脚踢开。且不谈你二人的父亲是金兰之交,就算他是个陌生人,你用完即弃,也算没良心啊。」
「那……」顾雁抿了抿唇,试图找到最合适的词语反驳,「难道为躲避夔王府,我就得真嫁出去吗……」
「不然呢?你想一辈子孤苦伶仃地留在徐阳,经营那个书肆?阿娘活着时能拂照你。以后我死了,若你兄长又被人拿捏住了,你怎么办?当然是趁现在找个机会,跟鄢和一起回霁山!」
「我……」顾雁蹙起眉,半晌才低声道,「我不想离开你。」
谢夫人端详着女儿的神情,认真说道:「你是否在说谎,我这当娘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你不愿嫁他,是因为心里没有他。」
顾雁沉默下来。
「你心里装着谁?」谢夫人的目光深邃平静,似要看穿女儿的心事。
顾雁的心脏突突跳起来,仍旧不说话。
谢夫人怅然一叹:「这几年你什么都不说,但阿娘看得出来。你不爱笑了,经常走神,连路过你喜欢的杂戏时,竟也不好奇地看两眼了。你心里装着一个人,却不肯告诉阿娘,那人到底是谁。」
「没谁,」顾雁当即应道,「我只是长大了,不像以前那么没心没肺。」
谢夫人眉锁愁容,耐心说道:「阿雁,既然那个男子让你心事重重,愁眉不展,便说明他不是你的良缘。真正的爱人,应该让你想起来便心头一暖。他会千方百计让你快乐,把
你放在心尖,珍视你,爱重你,理解你。」
顾雁心脏一揪,眼眶也猛地一酸。
刹那间,眼前又浮现出那人面容。明明只与他相处一个多月,梁城的那个秋日,却像刀刻般凿在心底。他说,想让梁城成为她另一个家。他满心期盼地对梨友介绍她。他还说,在自己家,想做什么都可以。
都三年了,她还是念念不忘。
但为了不让娘亲察觉,顾雁连忙抱住谢夫人的胳膊,偏头抵在娘亲肩上闷声道:「我知道。」
谢夫人抱住女儿的后脑勺,温声道:「阿娘只盼你能找个值得托付的归宿。阿和是很好的孩子,知根知底,为人踏实。你已经长大了,要知道,谁才是最适合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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