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开始有条不紊地后撤。有人在前抵挡宿卫,有人飞奔上马。但神鴞营宿卫哪会教他们轻易离开,忙上前紧紧缠住一众刺客。
这时,有一名黑衣人睹见正在逃离的顾雁,迅速朝她奔来。顾雁大惊,强忍腰疼加快脚步,奈何她身上还缚有绳索,速度根本快不起来。对方转眼奔到近前,钳住她臂膀,举刀抵住了她的脖颈。
刀刃如冰一般寒凉,尖锐的刺痛划过脖颈,顾雁压下浑身战栗。对方箍得竟似铁钳一般,她根本无法挣脱分毫。
「都停下!」那人嘶哑大喊,「否则我杀……」然而他连话都没说完,一支利箭从黑暗中破空而来,直插这厮咽喉!霎时鲜血四溅,洒到顾雁的脸上,还散发着黏腻的触感和温热的气息。
黑衣人松开了钳制,「扑通」一声,他手中长刀掉到地上。他双目惊恐圆睁,想抬手捂喉,下一瞬,却浑身脱力倒在地上。
顾雁愕然抬眼。远处,卫柏长身而立,正放下长弓。
两人相
隔数丈,遥遥对视。
然而夜色暗沉,她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驾!」其馀黑衣人再无暇顾及此处,纷纷疾奔上马,逃窜远去。
「追。」卫柏声音冷冽。
三名宿卫留下,其馀人在严义的指挥下回身上马,疾追而去。
嘈杂的马蹄声急速远去,隐没在黑暗中。眼前树林重新安静下来,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多人,周围残留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顾雁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颈上伤口辣辣地疼,而腰痛更是变本加厉袭来。她捂着脖子,摸到一手滑腻,又想撑着腰站稳,却疼得再也站立不住。正当她摇摇欲坠,倾身倒下时,却落入了一个壮实有力的怀抱。
她缓缓抬眸,卫贼的脸映入眼帘。
两人近在咫尺,她终于看清了,他脸上沾了许多血迹,为那张原本英挺的面容,添上了许多凌厉肃杀之气。他揽住她的腰,单手抽剑割开她身上绳索,又插剑回鞘。盯着她脖颈血痕的瞳眸,显出阴鸷戾色。
原来,方才见她不对劲,卫柏当即疾步而来,竟抢在她倒下之前,稳稳接住了她!
「殿下……」顾雁揪紧他胸口衣裳,靠着他站稳,又看到卫贼满身血迹,胸前衣襟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她心下一惊,赶紧查看才发现,这些血迹并非来自他,他衣下应穿了特制软甲。但他的左手小臂却在渗血,还是受了伤。
顾雁蹙起眉:「殿下快些回营处理伤口。」
卫柏眸中戾色顷刻消散。他低声问:「你在担心我?」
顾雁脸颊一烧,本不想承认,但转瞬想了想,仍道:「殿下安危,奴婢自然牵挂。」
卫柏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又问:「不是侍婢,而是容娘你,可在担心我?」
顾雁咬唇偏头,没有说话。他不顾手臂伤势,稳稳抱着她,大步往树林外走去,又不时盯着她,极有耐心地等她回答。可她实在不想承认,方才有那么一瞬,真在担心卫贼……
他可是卫贼!
但顶着他充满侵略性的目光,她渐渐开始动摇。
就算……只承认一次……也行吧?
这时,树林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又有几十名宿卫奔进树林,来到卫柏面前拱手见礼:「殿下恕罪,属下来迟!」
卫柏停步说道:「收拾现场,检查是否存有活口,查出刺客身份。」
「是!」宿卫们领命散开。
顾雁还在纠结要不要答话时,忽听前方又传来吵闹声音。许多仆从举着火把,三三两两地走进树林。他们背后,还有更多官员们的呼唤。
「殿下?」
「殿下?」
等等,那些随队官员听到动静,都来查看了?!
那岂不是会看到她!
顾雁下意识就想挣扎离开。她的动作牵扯到他手臂的伤口,他轻轻皱眉,将她抱得更紧了。「别动。」卫柏低声道。
「殿下!」
「殿下在那!」
不知是谁高唤了一声,那些人加快了脚步。
来不及走了!顾雁猛然转头埋在卫柏胸前,搂紧他的脖颈。她的脸紧贴着他的衣襟,被抬起的衣袖挡住。卫柏轻轻勾唇,又在那些官员到近前时恢复了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