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恒面色冷如寒冰,他看着宣饮竹的脸,有些嫌恶:「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所以才装疯卖傻,想要逃过这些问题的答案?」
「梁恒,我看出来了,这鹤京城内最聪明的不是太子赵青酌,也不是林扶微那狗东西,而是你啊。」
宣饮竹说到这,露出早已熟知一切的属于掌控者的兴奋,她走到梁恒身侧道:「那年夜雨下,你是不是看清了我是谁?」
细若蚊蝇的询问声与那年女人的声音彻底重合,梁恒瞳孔急剧地收缩,他死死扣住掌心的伤口,皮肉的痛意让他保持了最后几分思绪清明。
梁恒缓了一会,唇色苍白,却不失底气地说:「宣饮竹,在谭拓寺,你是故意的。」
「聪明,我早就打听到你要去谭拓寺,故意被你抓住,原本想试探一下你到底记不记得了,现在看看,」宣饮竹笑着打量梁恒,摇摇头:「现在看来,你是彻底忘了。」
「不过无妨,经过这剧毒,你会想起来的。」
宣饮竹叹了口气,坐回凳子,说:「只是会痛一点罢了。」
「梁恒,我也真是敬佩你,能忍那么多年,瞧瞧,那些人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你却又因为那些人甘愿下地府。」
「那雨夜,梁逸跪着求我给你换容时,一定想不到,早有一道必死局在鹤京为你布下。」
「够了!」
梁恒因为宣饮竹的话,脑子里浮现许多曾被遗忘在深处的画面,刹那间仿佛有千万根银针刺破皮肉筋脉,穿过骨头搅碎他的脑子,痛意就像水漫金山般将几分清醒彻底吞噬。
他眼目赤红,掌心紧攥,几乎是喊着说道:「你给我闭嘴!」
对于梁恒这要疯不疯的副样子,宣饮竹丝毫不怕,她也是个疯子,反而非常欣赏别人的崩溃,在一边添油加醋道:「何必呢,梁恒。阿婉又不在,你可以尽情疯,哪怕从山崖跳下去,我也不会拉你一把。」
「只是现在还不行,毕竟你太子遗孤的身份实在有用。」
宣饮竹说到这里,突然打了个响指:「哦,对了,不该叫你梁恒了,你本叫赵无满。」
无满。
梁恒听到这个名字,一瞬间心里冒出一段话。
——他为吾独子,上承帝王之命,下享百姓之供,王侯将相莫不俯首称臣。然,此等荣华非常人可凭寿享,故名以『无满』二字,减三分以敬鬼神。愿吾儿安康无恙,得所爱,成明君,善臣子,福百姓。
想到这些话,梁恒混着喉间鲜血发出嗬嗬声。
多讽刺啊,梁恒带着经年病骨,在鹤京装了那么多年浪荡公子哥,当真是做到了「无满」二字。
「哈哈哈,哈哈哈」
梁恒不禁笑起来,他是真觉得这名字太好笑了,比胡唐办的糊涂案子还要好笑。
青云站在宣饮竹身旁,皱眉看着坐在庭院中傻笑的男人,问:「他怎么了?」
宣饮竹看了一眼,转身留下一句:「太高兴了吧,毕竟被周围人瞒了那么久,一下子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谁,换谁谁不高兴?」
青云:?
「滚过来,」宣饮竹不耐烦地问:「让你把消息传给云栖,你做了吗?」
「已经送去鹤京,」青云看着宣饮竹,不由握紧手中的剑,像是彻底下定决心,说:「宣饮竹,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