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远山眉微挑:「什么客人?」
柳娘面露难色:「这…宋娘子让奴如何回答,自然是想要用此药的客人。」
冷不丁梁恒嗤笑一声,他缓缓站起身,孤身挡住了烛光,神色晦暗,而一枚玉佩乍现掌中:「可是这位柴公子?」
话音落,柳娘登时睁大双眼看向玉佩,面色惨白:「什…什么柴公子。」
梁恒凤眼微眯:「自然是柴尚书左选的儿子了。」
他收回玉佩,似笑非笑问道:「难道桃香坊红玉的事儿,你不清楚?」
猝然的沉默,柳娘不欲回答,等了一盏茶的时刻,宋
婉转身从行囊里翻出金针:「梁大人把柳娘吓得失神了,便让妾为其行针回神罢。」
梁恒看着她手上的金针,沉默半响:「…也可。」
他看着宋婉,一半清秀的侧颜掩在阴暗中,一半被烛火照亮,淡红的唇角勾出不显的弧度。
如神,也似鬼。
梁恒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宋婉,是不顾贵贱的仁医,还是蛇蝎心肠的女子?
柳娘连滚带爬地逃到一边,对宋婉喊道:「你这小娘子,要对奴用私刑?盛朝律法未定罪前可不得用刑,梁大人不管管吗?!」
梁恒偏头笑看去:「什么私刑,你不愿说话,这宋娘子医术精湛,自然得让你会开口说话啊。」
柳娘:……
眼瞧着宋婉愈来愈近,她靠在阴暗潮湿的墙面,本就湿疹满布的薄背更加瘙痒,入了这行来,柳娘何曾受过这种境况,不由大哭:「行!行!奴说便是!」
「早说便是。」宋婉收了针,惋惜:「这针还得磨磨,粗了许多。」
梁恒被她真诚可惜的语气竟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二人红白脸双唱,刑具一点没用,柳娘便怏怏地开口。
原来红玉是三载前被桃香坊买来的,调教后初登花场,以一曲琵琶吟得了柴公子的青睐。柴公子挥金捧玉下柳娘便让红玉便待了客,此后红玉更是常常被柴公子所有,一时间二人亲热如交颈鸳鸯。
不料数月后柴公子冒雨携红玉登山赏春,回来便得了风寒,半月不见好转,竟在一夜间咯血而去。柴府命人拿了红玉过来问话,府中老夫人悲恸之下竟让红玉结亲偿命,以告孙儿亲者挂念。
如此,便有了当下之事。
再多的,柳娘畏畏缩缩言语不清,宋婉得不出更多的信息。
二人只好先出了牢狱。
宋婉微错开梁恒一步,问:「大人可有审过那二位船夫?」
梁恒颔首:「带回去的路上便审了,但他们却一口咬着你不放,你当如何自证清白?」
他们双双停步在浓绿的樟树下,一俯视,一昂首,斑驳光影照在彼此的衣裳上,对视的目光藏着隐隐试探。
宋婉神色不变,将藏在袖中的包着绷布的手露出:「妾何须自证,只求心安。」
她提醒着梁恒,自己是被伤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