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英忙高声喝止:「别出人命!」
一簇又一簇血花在灌木丛丶树冠中绽开,闷哼和惨叫此起彼伏,长弓纷纷坠地,紧跟着几十条肉身被踹飞丶砸落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舜英抱臂站着,注视着一具又一具肉身飞出,掉落在自己面前,都只伤了四肢,性命无碍。
忽然对着一个方向,冷笑着高声嘲讽:「投放疫病,劫掠庄户,欺凌妇孺,藏头露尾放冷箭!」
「就连布个掩藏行迹的迷魂阵,都要靠他国将领传授!」
「郭洋,十九年前郭越让你藏兵于山,就藏成这副鬼德行?」
「好个蹈锋饮血丶万死不辞的虎威军!好个宁死不降的郭家男儿!」
「住嘴!」林中走出两名彪形大汉,为首的身高七尺丶面容俊朗丶神色沉稳,正是她在幻境中见过的郭洋,而紧跟其后的副将表情凶煞,正厉声喝止她。
「哪来的娘们,在此大放厥词!」
「什么他国支援,小郭将军与朝廷虚与委蛇,算什么他国将领?」
舜英敏感地察觉到一丝不对,不及细想,郭洋已沉声开口:「疫病之事是末将之过,而今作茧自缚也是无可奈何。」
「可是我虎威军纪律严明,敢问劫掠庄户从何说起。」
她仰起头,冷冷怒叱:「你麾下可有一程姓军侯,在九霄东麓一座荒村,杀了我十几名同僚!」
「说什么男子都杀掉,女子带回去!」
郭洋脸色由白转青,忽看向身边副将:「程冀何在?」
副将忙回答:「五天前小郭将军要来,程军侯去接了,至今未归。」
舜英站定,傲然看向郭洋,冷冷道:「回不来了,因为——他被我杀了!」
「不止是他,他手底下那几个都被我杀了!」
开阳和天璇天玑先是相视一笑,目露崇拜,而后又有些忧虑地盯着舜英。
郭洋一愣,脸上浮出怒气:「姑娘为何大开杀戒?」
「他能杀我的人,我为何不能杀他」,舜英冷笑,毫不迟疑扯开左腕包扎的棉布,露出刚刚刚开始结痂的深深刀口,「何况,他说,为救你那三千染病的兄弟,我便是被抽成人干,也是死得其所!」
郭洋更疑惑:「他为何要放你的血?」
舜英缓缓走近他,忽然露出个微笑,贴近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郭洋身躯猛地一震,瞳孔骤然收缩,震惊地看向她:「你!」
舜英推开,好整以暇地说:「这只是最微末的法子,若你愿意,我可送你们十拿九稳的一世安泰。」
郭洋往后退了几步,狐疑地上下打量她:「你是谁,我凭什么信你的话?」
舜英目光穿过丛丛林木,望向远方若隐若现的扬澜湖,唇角扬起,露出个成竹在胸的笑:「因为,你们已无其他活路了!」
遥远的湖面,此起彼伏地丶响起无数昂扬而嘹亮的号角声,声振林木丶高遏行云。
郭洋听见这熟悉的声响,身子一僵,一把从副将手中夺过千里镜,往山坡上飞奔了十几步,纵身跃上一块高凸的大石,看向东北方向的扬澜湖。
只见从扬澜湖北边到更远的长流川,帆樯如云丶百舸争流,不计其数的战舰破开激流丶两侧白浪簇拥,浩浩荡荡地开了进来。
旌旗招展,无数个「翊」在风中翻卷。
「不必看了,两万水师丶四万步兵」,下方传来女子的声音,「不信的话,这就让他们演习演习?」
郭洋目眦欲裂,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舜英面前,怒目逼视:「你究竟是谁?」
舜英面不改色与他对视,比起男儿丶她的个子并不高,只是静静站那,却自带渊渟岳峙丶琨玉秋霜的浩然之气,倒震慑得他矮了三分。
良久,她唇角扬起一抹微笑:「我是救你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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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琊放下千里镜,咋舌惊叹:「门舰和艋艟加起来不下六十艘,还有搭载步兵的楼船,都说翊国武德充沛丶当真名不虚传。」
苻洵盘膝坐地,抬头灌下一口水,注视着远方湖面星罗棋布的战舰,目光悠远:「若荣国有那样多的土地和人口,也养得起如此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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