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么?」
「我鬼话连篇时你深信不疑,我真心想帮你时你却怎么都不信。」
「其实刚才,我只想再听你叫我一声『阿洵』。」
苻洵定定注视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将披风叠起来,在大石头上垫好。又抱起跪得膝盖麻木丶几近晕厥的她,在石头上放平,解开护腕丶脱下褙子盖到她身上。
「无论你想做什么,现在都做不成,先好好养精蓄锐,我会一直在这护着你和她们。」
天渐渐黑了,郎琊带人捡来一堆干柴,苻洵在她身边生好一堆火,暖烘烘的火光碟机散了河州深秋的潮冷。他又吩咐秦川带人给天璇天玑她们松松绑丶再灌些糖水和迷药下去。
然后,回首眷恋地看了她一眼,走到山洞口坐下,将长刀横在膝上。
舜英张了张嘴,却终究一个字也未说出口。
那些悸动和回忆,真又如何,幻又如何?没缘法就是没缘法。
故作疏离没有用,逃避也没有用。
真糟糕啊,总在亏欠他。
林间夜风高寒,苻洵坐得笔直,头也不回丶沉声道:「白袍卫听令。」
「寸步不离此山洞,枕戈待旦,杀退各路兵匪,守此地平安无虞!」
。
舜英又做梦了。
灰雾一次淡似一次,舜英总感觉双鱼玉佩的幻境快到末章。好似那些心愿已了的怨念,黑气会跟着变淡丶消散……
镂空的雕花窗棂中挤入细碎的月光,云妃一身素服站在窗前,目光越过重重碧瓦飞甍,更远的地方却是一片模糊黑暗,她的眼神怅惘而涣散。
风中传来一股异香,她忙掩住口鼻,走廊传来几声沉浊的倒地声,房门在她身后打开,黑袍黑氅的许一舟走了进来。
「元璟率军作战很有天赋,阊江丶奉池周边都已尽归翊军,燮陵已算是被围了,被攻破只在早晚。」
「郑尧嘉病了半年多,郭氏阖族只等着他咽气,就扶持襁褓中的太子登基。你之前圣宠太隆,会被他们拿来开刀的。」
「阿云,翊军胜局已定,不再需要更多的牺牲了,跟我走吧。」
云妃仍只是定定看向远方,忽然指向一个方向,神往地喃喃道:「一舟,我好像看到西津渡了。」
「带着手里还干净丶没有暴露的姐妹撤离吧,我走不了了。」
她缓缓转身,轻抚隆起的小腹,笑容温柔:「一舟,我要做娘亲了。」
许一舟愣住了:「什么时候的事?」
她平静地说:「出冷宫前后吧,具体哪次,记不清了。」
许一舟惊恐地倒退了几步,颤声问:「出冷宫前后几天,孩子的父亲是……」
「也许是郑尧嘉丶郭越丶萧胤,也许是哪个侍卫丶乐工……」云妃笑得更温柔,眼神却是坚忍决绝的,「可是,不管父亲是谁,这都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