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起烽烟
多年后,那次刺杀被称为「龙川湖暴乱」,组织实施者是近千名沪国遗民,筹谋数年丶计划周详,还有不计其数的官员丶平民为其掩护。
昭王父子得隐蝠卫拼死相护,有惊无险渡过一劫。
隐蝠卫近乎全军覆灭,大统领许一舟中了数刀,坠入龙川湖丶尸骨无存。
对沪南道怀柔多年的昭王被彻底激怒,出身郑氏宗室丶代管沪南道的郑载弘举家抄斩。
廷尉寺驻点燮陵查办了近半年,从严丶从重丶从快,查出涉案者近万。案发处搭起了刑台,案犯一经抓获,就地枭首示众。
龙川湖的红,漾了近三月才逐渐消散。
此后便是升阳分割沪南道为皋州丶萝州丶沵州丶河州四大州府,从朝中派遣刺史,并派十万大军强力入住。派去官员却屡屡被暗杀丶驻军也与居民冲突不断。
征和二十年春,连丧三子的昭王身体变差丶斗志锐减,撤回了沪南驻军,史称「征和二十年大撤军」。
而后,再度起用宗室子弟郑载云,封为护国公代管沪南道,暴乱始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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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总是她一直护着我」,元旻凝视着舜英出神,笑意苦涩,「我想护她,却总是护不住。」
幸运的是,舜英那次受的都不是致命伤,只是醒来之后对那段记忆很模糊。他以为养好了伤就过去了,没成想更大的磨难在这儿等着。
元晴容色肃穆,长长叹息:「四哥,这就是你的道。」
见元旻不解,又道:「星辰经天,各行其道。父王与你的道,是君王之道,肩负大翊万万民生,所以总会有人追随你丶拥戴你们。」
「如崔夫人那般千里奔赴丶举母族去托举,如母后那般自断一臂丶苦守四年,如九叔和大哥那般不恋权柄丶倾力襄助,也有如许统领和褚姐姐那般不计祸福丶不惧生死。」
「你们要做的,是坐上他们将你举上的高位,坐稳它,再反过来,庇护丶泽被万民。」
元旻愣住了,下意识看向昏睡的舜英,苦笑:「所以,我的道,就是眼睁睁看着她离去,看着她丶他们前赴后继去为我送死?」
话音未落,急促的马蹄声奔驰而来,停在棠梨宫门口,马背上的信使嘶声高呼:「陛下,陛下,宣庆急报,求见陛下!」
「快去吧,陛下」,元晴不忍地闭上双眼:「四哥,高处不胜寒啊。」
元旻好似没听见,继续问:「所以,这个沪南道,她非去不可?」
元晴沉默,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又一阵仓促的马蹄声,同样急促地停在棠梨宫门,信使嘶声高呼:「沪南道急报,求见陛下!」
元旻双手紧握成拳,微微发颤,冷声道:「那朕就赐她钦差御剑,封她位高权重,再派十万骑兵丶三千铁甲,踏平沪南道,倒要看看缠上她的是什么晦气东西!」
元晴目光复杂,叹了口气:「四哥,褚姐姐有自己的使命,你不该扰乱她的道。」
元旻一震,愕然抬头看向元晴。
突然就想起那夜,舜英掷地有声的质问——我是谁,何所思丶何所求,去往何处?
元晴见他心绪激烈,于是继续款款劝谏。
「曾经,你因不舍,强行封她为后,被拒后又非让她穿王后服色招摇过市,想织一个华丽的金笼把她圈养在内。」
「后来,你假意放手,与她特权,让她做了些看起来很有用的事,无非是打开金笼,将她放进个有天罗地网的树林,看着洒脱,她还在你的网里。」
「现在,你晓得了她要去沪南,又想公器私用,为她打破沪南道艰难维护十多年的平衡。」
「可是,褚姐姐她不是谁养的家雀,她本该翱翔九霄的重明,她应当脱离你的期冀,迈出你的庇护,去做那些自己想做的丶该做的事,去走合乎自己的道。」
元旻笑起来,眼圈发红:「所以,我还是只能看着……看着她,去走她自己的道?」
「我懂了」,怔愣了片刻,他似有所悟,笑容凄怆:「阿晴,不知从何时起,我所有的噩梦,都是她与我的生离死别。」
元晴静静注视着他,忽然笑了:「四哥,你知道我很会相面的,我看到褚姐姐成了你的王后,我还看到……朱明院的前堂丶比肩停放着你们的棺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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