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应了光线之后,程安然慢慢睁开眼睛,只是脑子还有些迟钝。
她看着这个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愣愣地发起呆来。
对于她探究的眼神,顾砚书似乎毫无察觉,先帮程安然把病床摇起来,然后俯身从床头柜里找出一个纸杯,去饮水机前接了杯温水,插上吸管,再转身走回来。
「先喝点水。」
「……谢谢。」
右手裹着纱布动不了,程安然迟疑了下,换左手去接杯子。
谁料顾砚书却躲开了她的手,视线扫过她手背上的吊针,温声道:「手不方便就别动,这么喝吧。」
程安然:「?」
垂眸看着递到自己唇边的纸杯,程安然耳根一热,顺着那条手臂缓缓往上看去,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后,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低头凑了过去。
这是她有史以来喝过最艰难的一次水。
倒不是顾砚书哪里做的不好,而是他离得太近了,几乎贴着床沿而立。
程安然闻着他衣服上清冽干净的气息,心跳不断加快,整个人简直都要烧起来。
总算熬到这杯水喝完,他拿着空杯子,稍稍退开半步,问:「还要吗?」
程安然连忙摇头:「不用了。」
顾砚书低低嗯了声,将纸杯放到一旁床头柜上。
程安然仰头看了眼还剩一半的点滴,又看向神色淡淡的某人,声音带着微微哑意:「你怎么来了,就你一个人吗?」
他没有回答,坐回沙发里,黑眸定定注视着她,语气里透着一丝难以捉摸:「我为什么不能来?」
程安然被问住了。
顾砚书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答案,见她不吭声,也没有继续追问。
「你手上伤口太深,接下来要住院观察几天,叔叔阿姨回家拿点东西,晚上再过来。我妈去买饭了,我爸在外面打电话。」
他毫无起伏的语调像是汇报工作一般。
程安然一时语噎,如小兽般敏锐的直觉让她察觉出此刻对方心情貌似不太好,干巴巴地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病房里霎时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墙上挂着的时钟滴滴答答走过一圈。
顾砚书终于再次开口。
「这次,谢谢你。」
他嗓音有些低沉,带着磨砂般的质感。
莹白色的灯光洒落在眉骨处,纤长笔直的睫毛落下一层薄薄的阴影,恰好遮盖了漆黑幽邃的瞳仁,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程安然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忽然笑开:「那你刚才生气什么?」
「没生气。」他毫不犹豫地否认。
见他嘴硬不肯承认,程安然也没有勉强,温言道:「其实不用谢我,我只是遵从本心,做了该做的事而已。」
顾砚书不置可否。
他微微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地板。
于他而言,除了家人之外,她是
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