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时间了。
车上的李衍清静静注视着方奕仓促离去的背影,唇角勾出一抹笑。
她慢条斯理接过秘书递来的手帕,仔细擦拭着刚刚触碰到礼物的手指,随即漫不经心扔到一边。
已经接近典礼的尾声,不管方奕怎么跑都赶不上,她自己应该也很清楚这一点。
即使如此,也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么?
方奕自己也想不通。
目的,行为,结果,规划一件事时应当产生对应的预期范围,可唯独在和林舒星相关的事情上,预期是一片空白。
这是一种更近乎于生物本能的追寻,就像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看见星空时会不自觉慢下脚步。
藏在袖子下的绷带勒得有点紧,细微疼痛和痒意顺着小臂蔓延到指尖。
她赶不上了。
其实这也在预料之中。
今天全世界都像是铁了心要和她对着干,先是这个从天而降的会议,然后是夏问洲,李衔清,她的司机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特意绕了一大段路。
但她连收尾都没赶上,太阳好刺眼,通往那座礼堂的路忽然就变得很遥远。
她远远看见大门被推开,悠扬音乐和学生一同倾泻而出,黑压压一片,叽叽喳喳的欢声笑语转瞬就压过了微不足道的伴奏。
方奕在树旁停下,抬手擦了擦汗,平复呼吸,尽可能让自己不要那么显眼。
她穿得太成熟,自带一种微妙的大人气场,路过的女生多多少少偷瞄了她几眼。
太热了,白衬衫粘在后背上,喉咙间的起伏被领带束缚着,全靠外面那一件火上浇油的外套维持体面。
中午的气温接近三十度,但凡她多看一眼今天的天气预报都不应该这么穿。
可能在别人眼里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有点傻。
傻就傻吧,方奕直起身,慢慢逆着人流往礼堂走,目光在那些难以分辨的人群中穿梭。
人太多了,就这么用肉眼搜寻无异于大海捞针,青春萌动的少女们仿佛都长了同一张脸,就像是千百朵花儿肆意随风飘,眼花缭乱的。
礼堂里的人还是很多,陆陆续续往外走,方奕站在门口难免有点碍事,只得顺着人群小心挪了出去,低低叹了口气,先就近找了个卫生间洗了把脸。
冷水将心头的浮躁压下去一点,镜子里一丝不苟的女人看着有点儿陌生,与身后稚嫩的少女们形成鲜明反差。
方奕在这一刻忽然感觉,五年真是很漫长的一个数字。
她没带餐巾纸,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滑,随手用手背擦了擦,黑色袖口收拢,露出一点手腕间的绷带。
万一这么几分钟就正好错过了怎么办?她今天遇到的倒霉事已经够多了。
可她实在不想那么狼狈的出现在林舒星面前。
不是倒霉,她今天确实假惺惺的没有请假,也没有接受学校的邀请,只能靠着一点佯装的突然来对抗急流勇退,这场失败只能归结于她咎由自取。
何况林舒星也未必想见她。
段若溪总是把话说得很美好,但事实就是即使没有她,少女依旧过得很开心,甚至可以说是少了一个包袱。
路过的学妹看着这个突然对着镜子发呆的女人,乌黑睫毛一眨,晶莹水珠便落下来,犹豫着递上一包纸。
方奕回过神,下意识接过纸巾,道了声“谢谢。”
小包纸巾上还有可爱的卡通印花,隐隐带着香味,和林舒星用的那种很像。
出去找摄影部吧,她们会有整场活动的照片,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会有录屏。
方奕连同潮湿的心情一起擦干净,往外走,迎面撞上一行人。
如此戏剧性的,在卫生间门口,她遇到了林舒星。
简直就像是魔咒成真,当你脑海中浮现一百遍对方的名字,就会自动产生某种引力召唤。
少女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微微瞪大了眼睛,和受惊猫咪唯一的区别就是她还没有弹起*来。
方奕掐了掐指尖。
林舒星今天只化了一个淡妆,卷发的弧度看起来比之前柔软不少,从大波浪变成了小小的赤色浪花,弯曲的弧度间编着一道金色麦穗,乍一看有点儿像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