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不打无把握的仗,早在让赖大娘与花婆子上公堂前,就让她们演练过数十次,把杜府尹以及姜妩可能有的反应都预判了。
不仅如此,他们还无中生有地让花婆子成了姜姨娘谋害赖三更的「人证」。
至于那具棺椁,他们也是提前从棺底撬开棺材,开过棺也验过尸,早有了万全的准备,这才令赖大娘今日来京兆府击鼓鸣冤。
京兆府外那些围观的百姓本来已经差不多散去,如今一看定远侯来了,不少人又驻足。
更有人因为定远侯作势打人的样子,又慢慢地围了过来,站在十几步外,对着定远侯指指点点,看好戏。
「爹,」楚明鸢并不直面她爹的质问,凉凉一笑,反问道,「难道我还能把刀架在姜妩脖子上,逼着她去杀人?!」
「我的亲弟弟被姜妩调包,十五年来,我与弟弟见面不相识,难道我还要以德报怨地把姜妩供奉起来不成?!」
楚明鸢喉口微微酸涩,即便她早就看清了这个生父的本性,这一刻还是有些意动神伤,忍不住为了生母与弟弟感到委屈。
旁观的百姓听懂了,哗然一片,纷纷指责起楚敬之。
「这当爹的实在偏心啊,原配嫡女被偷了弟弟,就够惨了。如果是我,非打得那什么姜姨娘去半条命不可,呵呵,姨娘杀了人,当爹反而指摘起原配嫡女,这是个什么理啊?」
「我是看出来了,这个定远侯定是戏本子里说的那些宠妾灭妻之流,所以那姨娘才会胆大包天用庶女调包嫡子!」
「指不定这当爹的也羼和了一脚呢。」
「古有妲己迷得纣王杀子,我瞧那姜姨娘就是个狐媚子,早就把定远侯迷得找不到北了。」
「……」
这里没有杜府尹维持秩序,百姓们自然肆无忌惮,嗓门一个比一个大,议论声清晰地进入楚敬之耳中。
楚敬之被说得面皮火辣辣的,心头的火气又开始蹭蹭蹭地往上涨,右臂又蠢蠢欲动。
可右手才抬起一些,就见萧无咎垂眼凉凉地睨了过来,轻轻说:「岳父,君子动口不动手。」
似在警告楚敬之,你再碰她一下,试试看。
楚敬之心想:他方才也没碰到这逆女一根汗毛好不好!
反倒是他的骨头差点没被未来女婿给生生折断了。
「萧探花,你别误会了我爹。」楚明娇这时走到了楚敬之身边,温温柔柔地解释道,「我爹只是一时义愤,并没有对姐姐动粗的意思。」
「此案尚未查清,真相到底如何也还是未知之数。」
「姐姐既然找到了当年的两个稳婆,发现事情有疑,本该告诉爹爹和祖母,让他们来查,而不是鼓动那赖稳婆来击鸣冤鼓,闹得天下皆知……最后只会带累侯府的名声。」
「姐姐,你实在是太鲁莽了!」
楚明娇说得义正言辞,一派公允无私的样子,听得楚敬之连连点头,觉得次女才是他的贴心小棉袄。
然而,萧无咎全然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反问楚明娇: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很好糊弄?」
这句话连不止是针对楚明娇,连楚敬之也一并给刺伤了,意思是说,楚敬之很蠢,很好糊弄。
萧无咎的眼神和话语明明不算激烈,甚至可以说是平静,却让楚明娇觉得毛骨悚然。
似是被一头狩猎的雪豹盯上了,对方居高临下地锁定了她,让她有种无处可逃之感。